于妧妧站在城墙下仰头朝着上边喊,声音故意用了几分内力,足以让城墙上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唐茗听完立刻嗤笑道:“她一力承担?怎么承担?下面的人可是都感染了瘟疫,若是传进城里,她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想什么呢?”
和唐茗的冷嗤不同,于筱筱担忧的看着简云鹤,试探的问道:“殿下,您不会真的打算放这帮难民进城吧?”
同样作为女人,刚才简云鹤看于妧妧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兴趣,她相信绝不是自己眼花看错。
简云鹤冷眸瞥了她一眼,带着隐晦的警告,他做什么决定,还由不得她来试探,随即垂眸看向城下,开口道:“抱歉凉王妃,本皇子不能答应你。”
这些人别说极可能感染了瘟疫,就是没有,他也不会放进来的。
简云鹤唇角挽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这些染了瘟疫的西北难民,就留给季凉月去处置吧。
于妧妧脸上结了一层薄冰,这些难民若是进城得到救治,尚且还有一线生机,可若继续在城门外聚集,只怕到最后交叉感染,一个都活不下来。
她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狠狠闭了闭眼睛,才压下暴怒的冲动,正
想继续和简云鹤谈判,就听身后的初七低声提醒:“王妃,煜七回来了。”
煜七,便是煜家排行第七的煜辞,也是此次煜家军唯一的幸存者。
她一怔,下意识回头,果然远远便能看到一条长长的白色队伍正往城门处走来。
之所以是白色,是因为整条队伍的人,都身穿孝衣,唯一的亮色,就剩那被抬着的几具棺椁了。
看到这一幕,于妧妧的心下意识沉了一瞬,难民的事也只能暂时先搁置了。
她知道,简云鹤之所以在城墙上等了大半夜,目的就是煜辞,至于他想要做什么,就猜不透了。
队伍离的近了,更加具有视觉冲击,于妧妧一眼就看到走在前面脸色惨白,满眼哀戚绝望的煜辞,与她前些日子看到的那个随军出征,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壤之别。
她来不及多想,快步迎了上去。
队伍被迫停了下来。
煜辞看着拦在身前的于妧妧,他记忆素来好,虽然只见过一面,却立刻认出了于妧妧,本就通红的眼眶愈发红了:“您是,凉王妃?”
“我是。”于妧妧点头。
“噗通——”
在于妧妧语落的瞬间,煜辞忽然撑不住地跪在了地上,伏
在地上身体不断颤抖,呜咽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能守住。”
于妧妧经历过战场,最清楚这种事如何怪也怪不到他一个孩子身上,看他哭的这么惨,心如同被蛰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
她抬手揉了揉他有些扎手的头发,轻声安慰:“不怪你”
她原本,只是因为季凉月过来迎他,并无多少感触,可是此刻,她是真的心疼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
“师娘”煜辞喉咙愈发哽咽,撑了一路的倔强,这一刻忽然就撑不住了,扯着于妧妧的裙摆哭诉:“师娘,他们都没了,就剩我一个人回来,明明说好的,我们一起出征也一定要一起回来的,可是”
“好了,回来就好,不说了,我送你回府。”于妧妧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有些痛每回忆一次都要加深一次,不如不提。
她不知道西北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能让煜家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绝非“惨烈”二字可以形容。
却在这时,身后的城门忽然打开,一队身穿铠甲的重兵忽然将煜辞和于妧妧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
初七神色一厉,手不着痕迹地按上了剑鞘。
煜辞也发现了周围的异样,努力憋回了眼泪,红着眼睛从地上站了起来。
于妧妧回头,看着从围着他们的队伍后方过走来的简云鹤几人:“三皇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煜家私通敌国,战败折损我朝十万大军,连丢数座城池,其罪当诛,皇上已经下旨捉拿入狱。”简云鹤难得收起那副公子谦谦的模样,态度异常冷硬。
“你胡说!”煜辞闻言立刻炸了,他眼底还残留着刚才哭过的猩红,大声辩驳:“我父亲一生为国尽忠,怎么可能私通敌国?若是他真的私通敌国,又怎么会马革裹尸,我们一家只剩下我一个回来!”
于妧妧知道煜辞说的是实话,她心底也升起一股愤怒,煜家已经足够惨烈,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这些话你去跟大理寺卿说吧,本皇子只管拿人,反抗者杀无赦。”简云鹤沉下脸来。
煜辞死死抿着唇,唇线处都咬出了血珠,红着眼眶倔强的站在原地,咬牙拒绝:“我煜家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从未做过损害国家百姓的事,殿下若是非要往我煜家身上泼脏水,捉拿我
入狱,煜辞死也不认。”
“煜辞,你是要抗旨不成?”简云鹤危险的眯起眼睛。
抗旨,是要株连九族的。
煜家的男子是死的只剩下煜辞了,但府里还有女眷和孩子。
果然,煜辞怔了一瞬,身上的气焰瞬间犹如被一盆冷水浇灭,变成一片死寂。
是啊,他一个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