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期而至。
陶卿夏抬手幻化行动方便的夜行衣,刚推开门窗,就被倒垂下的人脸扑了满眼。
耿澈倒挂在窗前,与陶卿夏如影般飞速在房顶上游动。
脚尖轻点,那一刻她就是虚幻的影子,犀利严肃的黑眸锐利地扫射静谧的黑枫村。
午夜还未到,冲着白日村民那股欢愉的劲,按道理来说大街小巷也不该这般寂寥无声。
想到了什么,陶卿夏翻身闯入一户人家,动作麻利地拉开小窗,眯起眼睛望了圈。
温馨的房间内堆杂着整洁的日常用品,房间内无人。
那头同样搜家的耿澈与陶卿夏汇合,冲她摇头。
整个喧闹的村子内,竟无一活人在房间内。
就在陶卿夏眉毛打成结,绞尽脑汁思索人能去哪里时,由远及近的刺耳锣鼓声惊醒她。
耿澈扯住小花妖的手腕,双双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眨着明亮的眸子静静屏息凝神等候从这里经过的东西。
大红花轿徐徐向前,上下颠簸。
四角的花球如海浪上孤独无助的小船,胡乱甩动。
待瞧清抬轿的东西时,陶卿夏忽地瞪大双眼——是穿着人袍的老鼠!
佝偻的脊背弯似蓄势待发的弓,细长锐利的老鼠爪沉沉踩在地上,溅得尘土横飞。
两人就像个没有呼吸的尸体,后背紧贴褪色落灰的土墙上。
抬轿的大老鼠身影很稳,亦步亦趋地匀速向前,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在黑灯瞎火里泛着邪祟的光晕。
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花轿缓缓从两人眼底消失,陶卿夏眯起眼眸,黑夜里她的视野丝毫不受影响,自然看清了从花轿四角滴落的粘稠液体。
鼻尖萦绕浓厚的铁锈血腥味,陶卿夏和耿澈无声对视,眼底意味不言而喻。
是人血。
老鼠娶亲,这种邪门的事一般在民间故事中较为流传,陶卿夏在作为魂体的那段时间里,曾经就在茶馆听过一点。
可这山神不是熊妖吗?
怎么又冒出个老鼠娶亲?
耐着性子,陶卿夏继续装作空气,冷眼望去。
跟在染血的花轿后的,先是一队队抬着大红嫁妆和绣花红绸的老鼠,再往后跟着的,是一群失了魂的黑枫村村民。
他们个个双眼全黑,白瞳收缩成芝麻粒大小,僵硬的嘴角咧到耳垂,露出血红的牙龈,诡异至极。
走在他们身侧的老鼠侍从手弯里挎着盖块白布的竹编篮子,一把把抓出里面的红白圆纸,扬手洒落。
印有囍字的红纸和白色纸币在半空碰撞交织,左右飘荡地从半空落下。
有的落在无神的村民的肩膀上,顺着力度和风向,擦着他们的脊背轻飘飘地砸在地面上。
有条不紊地脚步向前,白丧币和红喜钱滚在泥洼里,被无情的脚面狠狠碾压。
等吹唢呐的老鼠彻底离开,陶卿夏和耿澈依旧乖乖地贴在墙上,没有动弹。
半晌,转弯的路口处探出来一颗丑陋的鼠头,硕大的鼻头耸动,如铁丝般锋利的胡须晃动,精明的红瞳就这么扫了几圈。
确定是自己嗅觉和感觉出了问题,老鼠缓缓离开。
又在原地站了许久,陶卿夏才悄悄舒了口气。
老鼠成精了不怕,就怕会杀回头枪的鼠妖。
“老鼠娶亲和那头熊妖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陶卿夏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下巴,嘴里轻声呢喃着。
据他们了解到的情况,叶燃来这里确实就是为了解决掉这头食人的熊妖,熊妖出世那几日恰巧就是人们口中说的“山神显灵”的日子,时间线也对的上。
“管它什么关系”,耿澈冷笑,“一锅端了便是。”
确实,以他俩的本事,这话还真不是自吹自擂。
“先跟上去看看,见机行事。”
不想自己还没阴回一把就被叶燃抓住大战几百回合,陶卿夏敲定最后的主意。
耿澈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小花妖有自己的想法,他就好好做个工具人就行,她要刀他就递过去,她要杀他便指哪打哪。
两人落地无声,悄无声息地跟在花轿队伍后。
夜晚的深山笼罩弥漫的白雾,花轿顶的花球在两人眼中若隐若现,空气越来越稀薄。
陶卿夏拧巴小脸,鼻间萦绕着似有似无的血腥味,腐烂与邪气浮现,让她胸膛一片压抑。
这里阴邪的气息太重,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难受可以握住我的手腕。”
妖风肆虐,陶卿夏下意识去握住他的手腕,两人跟在花轿队伍后面兜兜转转。
深山内还有特殊的阵法,这点让二人都有些错愕,没想到会出现方璇门一派的内传阵法。
“是叶燃先我们一步来了?”
不怪陶卿夏这么想,毕竟这次叶燃确实比她二人动作快上些许。
站在她身侧的男人蹲下身子,仔细侦辨,半晌摇头,声音低沉:“不是他,但确实有方璇门独有的布阵手法。”
没想到方璇门的手伸得这么长,陶卿夏面色沉重,眼底泛起阴翳,久久注视远处雾气腾腾的幽闭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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