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思科赶到隔壁办公楼时,副主任潘芝花已经在了。
“潘主任,情况怎么样?”
“还行,就是个误会,大家说开就好了。”
闲置办公室的大门不上锁,默认谁先占就是谁的。
今天早上,郝佳把铺盖卷放进了一个空房间便去上班了。
中午再来送东西时,却发现自己的铺盖被人扔出来放在了地上,半新的棉被沾了灰。
她一气之下冲进屋里,把对方的铺盖也扔了出来。
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临近下班时就在大院里吵了起来。
郝佳是个女同志,同事怕她跟大男人吵架吃亏,这才跑回单位,召集人手来帮忙。
潘芝花觉得闹事双方属于五八对四十,各自都存在一些问题,又正赶上下班大潮,门前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她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让税务局的那个叫李亮的小伙子把办公室让给郝佳,事情基本就可以结束了。
岂料,潘主任想当个和事佬,帮己方人员争取利益,而对面的小伙子却并不买账。
“这个房间是我先占上的,咱们默认谁先占就是谁的!”
郝佳憋了一肚子气,不甘示弱道:“我早上去送铺盖的时候,里面除了桌椅,什么也没有。你用什么占的位置?”
“我在屋里放了一个暖瓶!”
“我还说那暖瓶是办公室里原有的呢!谁能确定那暖瓶是你的!”
“那我不管,反正就是我先占的,我同事都能给我作证!”小伙子把他单位同事都召唤过来作证。
面对与他们副局长同级别的潘芝花,这几个人半点面子也不给。
若是让税务局的副局来当这个和事佬,他们还敢这样针锋相对吗?
当然是不敢的。
在场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经合办平时太面了,别的单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大家都在同一个院儿里上班,一日三餐也在同一个锅里搅稀稠。
谁不知道谁啊!
经合办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有能耐的早跑了。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双方却僵持不下,潘芝花被人下了面子,也不想当和事佬了。
“我不跟你们几个说,让能管事的人出来!”
李亮状似客气道:“潘主任,您看,我们领导都挺忙的,今天都不在单位,哪有时间回来处理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啊?”
言外之意,也就经合办这种清闲单位,才会为了这点小事,让领导出面拉偏架了。
潘芝花倏地被激出了火气。
她是从乡镇走出来的女干部,以前经常处理农村的群体性纠纷,跟人讲道理时语气温和,肃着脸时却不怒自威。
“既然跟你们讲不通道理,那我就不讲了。四号楼是我们经合办的办公楼,那是办公的地方,谁允许你们住进去的?以后都不许住了,全都给我收拾铺盖滚
蛋!”
众人:“……”
这女领导咋说变脸就变脸呢?
借住在四号楼里的人全都直了眼。
这个想法正与狄思科不谋而合,于是他声援道:“潘主任说得有道理,这四号楼是我们经合办办公的地方。为了减少类似纠纷,以后谁都别住了。”
刚刚还气焰很盛的李亮,局促地问:“请问您是?”
“我是经合办的主任狄思科,平时就爱管闲事,最爱处理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众人:“……”
经合办这位新主任真是骨骼清奇。
正在此时,周健将左手端着一碗浆糊,右手拿着通知单,从办公楼里匆匆跑了出来。
像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将铁塔似的身躯挡在狄主任和潘主任前面。
他把那张通知往众人面前一亮,高声道:“鉴于你们今天的表现,经合办决定,即日起收回这栋办公楼的使用权,不再外借给任何单位和个人使用。请住在宿舍里的所有人,在三天之内搬离四号办公楼!”
然后就刷了点浆糊,将通知“啪”一下粘在了四号楼的墙上。
围观人群里也有经合办的人,大家立即啪啪鼓掌。
经合办没啥工作,每天踩点上下班,几乎没有加班的情况,自然用不着在单位里找个临时歇脚的宿舍。
可是税务局借用他们的场地,还总是用鼻孔看人,这就很让人不爽了。
他们经合办的领导终于硬气了一回!
狄思科感慨:“潘主任,咱们单位要是立不起来,同志们在外面都要遭人欺负呀!”
潘芝花微微点头,却没再说什么。
她被调来经合办半年时间,比狄思科更了解单位的情况,改变现状不是那么容易的。
*
经合办把催搬的通知贴了出去,也给税务局的办公室发了函。
狄思科只等着对方的领导上门了。
第三天的时候,那边派来了一个陈副局,还把那位跟郝佳发生争执的李亮带来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李亮给经合办的同志赔个不是,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双方都消消气,让税务局的同志继续在四号楼借住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