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走廊冰冷的椅子上,林舒半垂着脑袋,滑落的发丝遮住她过分苍白的脸色,白皙的手背上布满因为紧张害怕而抓出的深深浅浅的暗红色指印。
门被拉开,看见面色严肃大步走来的医生,林舒“噌”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医生,怎么样了?”
短短几个字,林舒用了莫大的勇气才问出来,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抖。
“不要紧,就是老人上了年纪,久坐导致血液不流通,起的急了没站稳,摔到了后脑,有些轻微脑震荡,先观察两天,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随着医生最后一个字落下,林舒一晚上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许爷爷没事,没事,太好了。
想到一回家看到许爷爷无声无息地躺在那,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就有些心有余悸。
“不过……”
医生走后,林舒一个人在走廊里坐了很久,明明周围暖气开得很足,可她还是觉得周身发冷。
想到许爷爷还在等自己进去,林舒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动了动发麻的小腿,想进病房看看。
脚迈出去,就像踩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小腿失力,身体不受控制摔了下去。
“当心。”
旁边伸出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她,将林舒扶到椅子上坐好,随即十分绅士地收回了手。
“有什么不舒服吗?”熟悉带着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胡星耀。
“不要紧,谢谢。”
林舒僵硬地弯起唇角道谢。
“真是巧,又碰到林小姐了,你看着脸色不是很好,是出什么事了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胡星耀原本是来急诊找人,没想到会碰见林舒,原本烦躁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见过几次,他对林舒印象很深刻,也不否认自己对这位年轻漂亮的冰美人很感兴趣。
他也观察过,林舒身边除了上次和她一起来换石膏的男生外,其他时候都是一个人,很大概率应该是没有男朋友的。
这样看来他还是有机会的。
刚见林舒脸色不好,应该有什么困难,他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多接触接触,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家里老人身体不舒服,带来看看,现在已经没事了,谢谢您的关心。”
林舒休息了会,确定恢复好了,和旁边的人道过谢,进了对面的病房。
她不是什么自来熟的人,和不熟悉的人相处,总是会不自觉带上几分防备。胡医生也许是出于好意,但她并不想和这个人有什么过多接触。
再加上刚刚他扶自己那一下,虽然很快收回了手,但她还是感到了不适。
前段时间许知意受伤,她有时会搭把手扶他一下,那时她几乎不会有难受的感觉,林舒还以为自己渐渐好起来了,可以适应一定范围内的肢体接触。
可现在看来,又似乎不是那样,她好像——只是对许知意的触碰免疫了。
“果然被拒绝了啊,意料之中。”胡星耀轻笑一声,脸上不见丝毫沮丧,心里反而被林舒的态度暗暗激起了一股征服欲,“没关系,来日方长,冰美人就是要慢慢攻略的。”
记下病房号,胡星耀转身离开了。
——
“许爷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病房内,许飞靠着床头坐了起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我没事,小林,让你担心了,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许飞脸上满是歉疚,说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
小林本来工作就忙,自己还给她添麻烦,许飞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您不是说我们是家人吗?家人之间不需要这样客气的。”
林舒轻声笑了笑,温和地开口宽慰。
“是,是,是,是许爷爷说错话了。”
“没关系,您再休息会,医生说有些轻微脑震荡,我去给您打些水。”
“哎,好。”
看着林舒出了病房,许飞叹了口气,心里越发自责。
小林手上那些指印子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的,这期间,肯定吓到她了。
早知道,就不急那一会了,明天继续刻也成啊。
林舒打水回来,许爷爷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
放下手里的水壶,林舒把床头向下调了些,让许爷爷能尽量睡得舒服些,又绕到床头把被子掖好。
做完这些,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安静守着。
视线落在了许爷爷凹陷的脸颊上,林舒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只过去了一周,可许爷爷鬓边仅存的几根黑发也跟着白了,。
院角边前两天她才锯好的木头,打眼一看,似乎没少多少,但林舒知道,那已经换了几波了。
是许爷爷怕她担心,自己偷偷又添上了。
林舒曾经劝过一次,之后就再也开不了口。
院子里摆满了做好的木制品,许爷爷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透过一个个做好的木制摆件,他的眼里溢满对未来的期待。
林舒那些规劝的话在那一刻是那么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