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松月随着他们上了大雄宝殿,这次出门她带了红杏。
两个丫鬟是皇帝的人,她始终把人排除在外反而会惹皇帝起疑。萧衍他们这次打着祈福的幌子,到了寺内两人因为性别之分再分开,也算合理。
寺里萧衍提前打过招呼,早就给女香客准备了单独的客房。
红杏知道她昨晚和萧衍生了龉龌,只忙着铺床,也不刻意和她搭话。
她一个人也乐的清净。她偏头看了眼红杏,小丫头如果不是皇帝的人,性格倒也不错。做事稳重。
可惜了。
红杏铺好床过来,站在一旁等她吩咐。乌松月虽然性子懒散,但没有折腾人的习惯。她站起来挥挥手道:“你歇着吧,我出去转转。”
客房外是一片竹林,推开门下起小雨,铺面一股泥土的清香。她撑开伞慢慢朝殿前走。
越往殿前去,人的声音也就越清晰。
护国寺是皇家寺院,来往的大多都是住在京城的贵女和夫人们。寺院基本的开销也要靠这些善男信女们捐赠的香油钱。
红杏没说话,接过她的伞。
陛下的意思是希望安宁郡主和殿下能过的好的。
一方面帮着安宁郡主解决了婚嫁问题,不会再被闲言碎语讲亏待忠臣良将后人。另一方面,陛下也许对平王殿下还有几分情分在,大抵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死前尚未成婚吧。
到时候连皇陵都不能入,只能当个孤魂野鬼。也未免太可怜了。
红杏按照自己知道的想。可昨晚上郡主回来,脸色看着却不怎么好。这……就和陛下希望的不一样了。
郡主并不信任她,她也不好打听两个人房里的事。
想了想,她到底是站在郡主这边的。
红杏调整好笑容,建议道:“郡主,听说这寺里求签很灵的,要不咱们去看看?”
万一抽到好签,郡主心情还能好些。
乌松月哪里看不出她为了什么操心,左右无事,点点头由她带着去前殿。
今日正值休沐。寺里的香客络绎不绝。尤其外面突然下雨,来寺里停留避雨的人都多了起来。
乌松月为了防止脸上的胎记惹眼带了帷帽,在殿里转了一会儿才排上签筒。她从众地跪在蒲团上。看着签筒略显茫然。
红杏站在她身后,俯下身问她:“郡主想问什么?要不问问姻缘?”
乌松月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
这丫头意图也太明显了。
不过后面还有人等着求签,她也不能犹豫太久。问……事业吧。
她双手抱着签筒摇了摇,一根竹篾掉出来,上面缠着纸条。她捡起来,起身先叫红杏一起离开。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才拆开纸条。
上面写着:
身处荆棘,不动不伤。
她眯了眯眼,抬头看向殿内高大的佛陀雕像。无声叹了口气。
“郡主,这什么意思啊?”红杏不太懂,“要不咱们找个师父解签看一下?”
乌松月帷帽下的秀眉微拧,似乎察觉到红杏这声称呼后面有人朝着她的方向看。但来往香客众多,对她来说都是陌生脸。让她很难分辨。
她沉默了许久,放弃了探寻。对红杏道:“走吧,路上给你解释。”
分开前萧衍交代了中午要一起用斋饭,为了皇帝不起疑。做戏要做全。
走在石板路上,她声音清缓讲到:“签文是一句禅语,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不伤。”
“意思是说,只有不动妄念、不动心、心如止水,才能规避危险。”
红杏看向她,张了张嘴。
这……她劝郡主问姻缘,那这签文是下签啊。
她找不到劝慰的话,却看到郡主忽然勾唇笑了。
乌松月当然开心了。这签文对她来说可是上签。说明她做的决定是对的。
希望接下来也能一帆风顺了。
*
萧衍安顿好后,凌遂和犬牙陪着他去找了缘禅师。上山后萧衍安静不少,也许是早上吃的药起了作用。犬牙和凌遂两人对视着,谁也没先说话。
他们都有关于安宁郡主的话想问。可谁也不想先挑起萧衍的情绪。
萧衍手上转动着珠玉串,一颗一颗用力的捻过去。
这串珠玉手钏是赵皇后的遗物。
赵皇后在世时首饰不多,出事后他尚且年幼,还未等有所反应,自己便先一步身陷地狱了。再后来等他活下来,赵皇后的首饰都被瓜分的差不多了。
这串被挑剩下的珠玉就是少数遗物之一了。
他心头杀欲重或是烦躁难忍时就爱盘弄这珠子。
现在檀香与梵音隐约从前殿传来,也不能缓解他心里的杀意分毫。
他睁眼,朝着山上每次见面的小亭子看去。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候。山上的雨又湿又冷,萧衍却恍惚想到昨晚徐青萝落在他背上的手。
轮椅上的身体本能的微僵。
又是她。
轮椅在石阶下停了下来。
萧衍站起来,微眯着眼睛仰头看了眼上面。虚弱的身体在伞下微微打晃。
后面的路需要他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