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挽华默不作声，一手提起茶壶，一手轻握茶杯，缓缓倒出茶水，径直走向他。
然而，在茶水即将触及他唇边之际，她却突然停下，又撤了回去。
随后，她一饮而尽，那举动仿佛是对他赤裸裸的戏弄。
云眷舒笑了一下，对她此举毫不意外。
要不逮着机会捉弄他一下，那就不是赵挽华了。
“阿挽，你想聊些什么？”他轻声问道。
“聊聊你隐瞒有关术士集聚昆弥的消息。”赵挽华直言不讳。
云眷舒坦然地回应：“阿挽，我只是比你早知道三日，也并未打算瞒你。”
若是明月台在此，听到这样的回答，恐怕会皱眉。
因为云眷舒固然是三日前才收到的消息，但他其实早已推算到此事，甚至还对明月台做过相应的指示。
然而，这一切赵挽华并不知情。
她深深地看着他，云眷舒也神色淡定地回望她。
片刻后，她将茶壶和茶杯都搁在了床几上。
“明月台传给你的消息？”她问。
“你也知道，这段时日我人一直在王宫，太忙了。他为了将这消息送进王宫，费了不少心思。要不然，这消息或许还能更早一些送到我手中。”云眷舒解释。
赵挽华微微眯眼，“你这是在怪我？”
云眷舒倒茶的手一顿，随即摇头，“怎么会，阿挽怎么可能有错。”
他轻叹一声，“只怪我当初眼拙，错识了人，才酿成今日之祸。况且，这点小事，又如何能抵消阿挽在上京城外，因反噬而受的重伤……”
“打住，”赵挽华打断了他的话语，她都听腻了，“说正事吧。”
云眷舒缓缓道来：
回溯十数载，天下尚未分崩离析，那时术门、佛门与道门鼎足而立，共同构成三大流派。然而，在短短数载的光阴里，天灾人祸频发，四国八部初定，佛门寂灭，道门归隐，唯独术门日渐强盛，无论是王室贵胄还是黎民百姓，皆对术士推崇备至。
这些我知。但我为何术门还有个门主？江离也从未与我提过。”
赵挽华深夜过来，最想知道的便是这。
她实在难以理解，为何钟离言这个名字从未被人提及。
"鬼哭书生虽然厉害，但他同样未曾知晓世间有此人存在,"云眷舒道，“关于这个人的故事很长，我也是因为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才得以知晓一二。"
“等一下，意思是你继承了真正云眷舒的记忆？！”
“是。”
“为何我没有继承武妍的记忆？”赵挽华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我只知，知晓钟离言的，这世间不超过三个人。我，昆达，还有岑白。”
云眷舒伸出三根手指。
“我是否可以理解，四国的掌权人才知道钟离言这个人。”
“是。”
“为何武照不知？”
“她不算真正的掌权人，自然没人告知她这个秘密。”
赵挽华听后愈发困惑，问道：“又是为何？”
“上任武周女主仙逝之前，其实已经洞悉了武照对其大女儿的加害，但或许因时机不允，也可能是…她临终之际，不愿承认武照的王储身份，我更倾向于后者。”
“明白了，继续说。”
“阿挽，鬼哭应该曾向你提及过，但你可能未曾留意。前朝王室的姓氏，正是钟。”
“……”很好，她的确不记得。
谁吃饱了没事去记前朝皇帝姓什么。
“钟离言，乃是前朝皇帝的私生子，自幼便被送往术门。因此，宗祠之中并无他的名字。当钟氏王族遭遇灭顶之灾时，也无人过问此事，一来二去，自然无人知晓他的存在。”
赵挽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四国的建立者，都是曾经皇帝身边的权臣，除了后宫嫔妃，他们是最接近皇帝的人。”
“正是如此。”
在得知自己所需的答案后，赵挽华起身，道：“休息吧。”
“阿挽。”云眷舒喊住她。
赵挽华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黑金衣袍随风翻飞，在半空中划出一片璀璨。
“你本可以等到明日再来寻我，为何如此急切？你还是担心我的对不对…”说到最后一句，他声音都亮了几分。
然而，赵挽华并未回应，只是继续向前，消失在夜色中。
院中的月色明亮，星星点点，如同夜空中的碎钻。
夜，静谧而深邃，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虫吟，打破这份宁静。
这时，恶七从黑暗的走廊深处走出。
她走到月光下，抱拳行礼，恭敬地称道：“城主。”
“明慧，武周虽是你的故乡，但此刻我仍需要你。”赵挽华声音平静地说。
“城主所往，便是恶七所向。”
恶七毫不犹豫地回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很好。从明日开始，你需……”赵挽华开始详细地交代后续事宜，一路谈到了她的寝殿门口。
“就这些，早点休息。”
差不多都交代完后，赵挽华才打着哈欠进去。
第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