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月过去。
东升城,因日出东海之美景而名闻遐迩。从东升台眺望,一月中有十日,都可看到巨轮挂沧海的壮观景致,引得不少文人骚客曾为它吟诗作赋过。
这日天清风爽,闹热的集市上摩肩擦踵,一辆紫木车舆缓缓驶过道央。
自古红为尊、紫为勋,能乘坐这般奢贵马车的人,整个云遥只手可数,自是引来路上行人的频频注目和回头。
黑衣青年持剑抱胸站在车辕上,斜眉入鬓,身姿潇洒,不时冲路过的女儿挥手微笑,惹得她们都娇羞地红了脸,以手帕遮之。
“主子,我们到了。”马车停在了城主府门外。
男子轻松一跃,用剑柄挑起厚重的帘子——
马车里,现出云眷舒那张神俊的脸来。只见他单手仍握着书卷,旋即踏出了马车,腰间细苏随着他的动作逶迤飘扬。
一眼瞧去,好一幅清雅名画。
黑重的玄铁门后面此刻里面正哐当作响,时不时还混着哎哟连天的呼喊声。光听着这动静,就知道里面混乱不小。
“春宇,去敲门。”
春宇点点头,慢调气稳地走过去,正当要敲门,门忽然从里面开了。
门后面,出现吴童黑着的一张脸。
春宇马上就乐了,忍不住打趣道:“嘿呀!什么时候你吴大将军都成了人家的门童了?”
吴童有些惊讶,随后朝云眷舒一抱拳,闷声道:“王爷怎么来了。”
“赵城主呢?”
半月前,赵挽华招呼也不打地,趁夜便离开了上京,后脚吴童就被云眷舒派着追来了东升城。
吴童今天的烦心事,这还要从头说起。
东升城原先并无城主,只有一名郡守。这位郡守黄大人,掌任东升城多年,虽不算什么枭雄,却也绝对不是什么狗熊。
突然让他退位让贤,虽说有诏书,但恐怕也不是那么甘心的,自然免不得赵挽华要费上一番周折。
碰上个这个麻烦人物,吴童曾还着急地奉劝赵挽华,不要整日贪玩误了大事。
赵挽华那时候只是满不在乎地冲他笑笑,还说什么要及时行乐:不仅带着十几号人入住了东升城最豪华的客栈,成日成日地在街上溜达,大包小包的买东西不说,还堂而皇之的使唤他,每天都要搬好多东西回客栈。
他好不容易多管闲事一回,却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让他窝火了好多天。
而且,就在今天,恶人峰的上百号人终于到了,一来就把城主府围了个密不透风...
吴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赵挽华…这是等帮手呢!
之前完全在遛他玩。
就在一个时辰前...那一百多号人终于离开了城主府,但里面那惨样,好歹这黄大人是他云遥的朝廷命官,他实在没眼看那窝囊样,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准备躲去校场看将士训练,至少那里,总不会这般荒唐吧?
刚开门,便碰上了他家王爷。
云眷舒见他发愣,轻笑了一声,“吴童,赵城主呢?”
“回王爷,她人在校场。”
……
同一时刻,校场。
一心赶来的吴童并不知道,再过一刻的校场,并不会比郡守府好到哪里去。
赵挽华立于高处,绛衫映得肌肤如雪,乌发如缎覆于身后,妆容高致,抄手悠立武台之上,威风凛然。反观场上上百号恶人,纷纷作附小埋头状,仿若温顺得如恶人峰山脚下柴夫家里的小白兔。
虽然远在天边的城主府炸了锅,但眼下的校场还是十分安静,就算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仿佛都能听见。
十年间,自从赵挽华做了令主,恶人峰便新增了第四条规矩:以赵挽华为马首是瞻。
若有新入伙的恶人比较聪明,可能会询问那老人:第四条若与前三条矛盾怎么办呢?
老人肯定回答:哦,那好办,仅服从第四条便是。
不容置喙,赵挽华,就是恶人峰的天。
“令主这是要做什么?”胖得眼睛只剩一条缝的恶二见赵令主的目光已经游移到了另一边,趁着空档,他将手中半人高的大刀状似不经意地举过头顶挡住自己的脸,然后轻轻蠕动着唇询问着身旁的恶七。
恶七站得坚直,仅仅抬了下眼皮,“整顿军纪。”
“啥?真不敢相信,老子居然还有入伍的这一天!”恶二啧啧称奇了一番,似乎又想到什么,又转了转眼珠子,“令主这段时间也不知在想什么,行为举止愈发奇怪,搞得我稀里糊涂的。老七你说,你最聪明,令主都打算回恶人峰了,怎么就临时变卦居然想要帮这云遥打天下了?”
恶七瞥了他一眼,“恶五不在,你倒是接替了他,这么多废话,不如你去问问令主?”
恶五远在上京,这段时间轮到他教小国君习武,所以当下并不在这儿。
“嘿嘿,”恶二笑得脸上胖肉乱颤,“恶五那个蠢货,成日在令主面前大放厥词,哪天被重新挂回歪脖子树都不稀奇,老子可不像他那个蠢货。再说老子这不是在这儿罚站么,难受死了,还不让动动嘴皮子消磨消磨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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