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满仓他们赶着骡子进村的时候,毫无意外得引起了轰动。
“薛家买骡子了!”“郑寡妇家买大件牲口啦!”“薛家发达了,置办牲口了!”……
类似的消息,仿佛长了脚一般,飞速得在下坝村传播,很快,他们的身边便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薛子仁坐在骡子上,高高得俯视着身边的人群,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胸腔中一股豪情激荡着,将刚刚骑骡子的紧张抛诸脑后。
是的,他们庄稼人最稀罕大牲口了,怎么可能一路都坐骡子回来,只是在进村的时候,薛满仓突发奇想,让儿子坐上去,这才有了眼前骑骡子的一景。
早有人上门给薛家传消息,他们也不理会磨到一半的豆浆,擦了擦手就出门看情况。
周青梅一见儿子骑得那么老高,唬得魂都快飞了。
他左右簇拥着那么多人,乱糟糟的,真怕他屁股底下的牲口突然发起疯来,把好好一个儿子甩下来,再磕着碰着……
一想到这个画面,她一颗心都快蹦到嗓子眼,只是她又不敢高声喝止,让儿子麻溜滚下来,生怕她一个声音把那头骡子吓到,因此,只能低声跟身边的婆婆吐槽。
郑晴琅倒没有她那种顾虑,听见她这么一说,脸上又满是担忧,忙出言安慰。
“你水生叔是懂牲口的,你男人也有的是把子力气,若是这骡子真吓到了,也能很快制住,不怕的。你瞧,你家子仁多高兴呀,我从来没见他这么笑过。”
周青梅定睛看去,确实,她儿子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轻松笑意,她甚至感觉,连儿子的头发丝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
“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模样嘛!”郑晴琅在一旁感慨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青梅心中微动,她儿子往日不开心吗?因为长房长孙的责任?因为过于繁重的劳作?亦或是因为有她这个不中用的娘亲?
比起妯娌,她确实逊色不少。
子仁小的时候,她因为胎记被村里小孩戏称“铜钱婶”,他每次听到后,都会同那些小孩打架,然后,就是那些小孩的家长上门,然后她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让儿子道歉。
每一次,他都死犟着不肯道歉,她没了法子,只好当着那些家长的面打他一顿。
直到最后一次,她动手打过他后,他才一脸骄傲得告诉她,“你放心,我再也不打架了,因为那些小孩都被我打怕了,不会再叫你铜钱婶了。”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哦,好像说了一句,“他们叫他们的,我又少不了一块肉,你给我惹这些祸干嘛?”
这一句话,直接推翻了他维护母亲的所有坚持,那张失望的小脸,周青梅至今记忆犹新。
此后,母子俩的交流可谓少得可怜,只剩下日常生活所需要的基本沟通。
唯一几次例外,都是周家人过来找她要这要那的时候,薛子仁恨铁不成钢得出言劝告。
那几次,她又是怎么回答儿子的?
“他们是你的姥姥姥爷和舅舅,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行了,你别说了,娘心里有数。”“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周青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被丈夫薛满仓打断了。
“青梅,咱去收拾一下,把一层西南角那处地方整出来,以后就用来养这大家伙了。”
“哦哦,好的,那里杂物不多,一会儿就能收拾出来。”
“大哥,外墙先用木栅栏吧,正好家里有现成的木板。”薛满山插话道。
薛满仓点点头,他虽然觉得垒土坯比较结实,但是家里没有现成的土坯,只能将就着用木栅栏了,好在这里一年四季都不会太冷,倒不怕会冻坏这精贵玩意。
几个大的小的都兴冲冲得去给骡子安家了,只有郑晴琅,忙着应付那些七嘴八舌的村民。
“三娘,你这可不能瞒我们了,你家卖的不是豆腐,是金子吧?不然,才多少天呢,就把债也还了,骡子也买了,再晚些时候,怕是全家都要搬镇上住去咯?”
说话的是和郑晴琅有来往的一个婆子,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
“是呀,婶子,咱不打听那些不能听的,好歹说说是怎么挣到钱的,让大家也学学嘛。”某个年轻的媳妇顺势问道,脸上满是贪婪和好奇。
王大妞也在人群中,以为郑晴琅被人拿话架住了,忙开口帮忙。
“瞧你们这话说得,不就是买牲口嘛,村里好些人都买牲口,你都逮着问你家是怎么发达的吗?”
“就是,闷声发大财懂不懂,万一有些钱财来路不明的,还能说出来让你们知道?”薛厚义的媳妇钱氏酸溜溜得插话道。
“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娘一家可不是这样的人……”
眼见大家要吵起来,郑晴琅连忙发话,“你们既然想听,那我就跟你们说道说道吧。”
一句话出,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批人马立刻收了声,向她投去了关注的目光。
郑晴琅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人类吃瓜的欲望,接着想道,既然瞒不住了,那就张扬些吧。
于是,她简单得将自己去太华寺做斋宴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做豆腐哪能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