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小娘何处有?花街遍布任君游。
吉原意起姻缘许,浅草魂消歌舞休。
十二楼一朝倒下,观音堂几度重修。
旧营生换新皮肉,再见东京起高楼。
……
……
……
西元1923年,旧浅草区。
一座十二层高的建筑鹤立鸡群般矗立在彼时的东京市。
其名为凌云阁,意指“高度超越云层”。
区区十二层的小楼,若是放在21世纪取这种名字,必会贻笑大方。
但浅草凌云阁竣工于1890年,是岛国第一栋有电梯的建筑,在那个时候堪称划时代的地标。
被凌云阁吸引来的游人,使当地变成了闹市区,极大促进了浅草区的发展——
尤其是花街业务的发展。
数不清的私娼被开设在凌云阁周边,积年日久,便有了“十二楼下的女人”这一说法,用来隐喻该地区的女性性工作者。
“妈妈,我害怕……”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站在附近街道上,看向那栋十数年来只可仰望的高楼。
她身上有着洗不清的风尘味,清秀的五官风情万种,这是生活逼迫她掌握的被动技能。
除了女人,周围还有很多其他人在围观,一些穿着军装的士兵在跑来跑去,时不时有人邪笑着看她一眼。
孩子躲在她怀里,很是不安。
但她只是痴痴地望着那栋楼,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自从她被父母卖掉,来到浅草的欢乐街,出卖这一身皮肉以来,凌云阁便一直矗立在那里。
晴天,它在那里。
雨天,它在那里。
就好像夜晚压在她身上的那些男人那样,永远地居高临下,永远地俯视着她。
她深恨着这栋楼。
为什么有人能在那凌云般的高楼上欢歌,而她只能在瓢客的胯下承欢?
那所谓的“电梯”又是什么,听说能把人送上天?
呵,那不就和她们这些技女一样嘛。
她也很擅长让那些恩客觉得上了天堂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天堂又是什么呢?
这么高的一栋楼下,不也还是地狱。
天堂就算再高,能好到哪里?
不过,虽说对凌云阁满怀怨恨,她今天却是很高兴。
这栋楼就要塌了!
它终于要塌了!
哪怕女人不懂建筑学,但凭肉眼就可以看出,凌云阁受损十分严重,许是修不好了。
这個月月初,发生了一场从未有过的大地震,听说整个关东都被波及,死了很多很多人。
女人侥幸没死,也并不觉得高兴,所幸孩子被她护下了,倒是值得欣慰。
但今天她却有点庆幸自己没死,因为只有活着,才能亲眼看到这栋在她们头上压了许多年的巨塔倒下。
士兵们布置完爆破装置,都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真是可惜,堂堂凌云阁,我大岛帝国的骄傲,居然因为地震受到了无法修复的损伤,不得不拆除。”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唏嘘道。
女人听到他的话,脸上泛起激动的潮红。
“轰”地一声,毫无征兆地,凌云阁的墙面就像瀑布上的水帘一样飞流直下。
污浊的烟尘平地卷起,像是要吞噬掉这栋倒下的大楼。
短短五秒钟,那栋曾经似乎永远会屹立在那里的巨塔,就这样消失在了烟尘中。
又过了二十多秒,连烟尘都开始平息,只留下一截细长的墙壁尚未倒塌,倔强地立在那里,像一根中指般戳向天空。
“浅草十二楼……坍塌了……”
女人的脸颊划过两道泪痕,好像心中某种委屈,从倾塌的塔中被释放了出来。
“妈妈,你怎么了……”怀里的孩子着急道。
“妈妈高兴。”女人抱着孩子摇了摇。
“是不是因为那栋楼倒了?隔壁的菖蒲阿姨说,等那栋楼倒了,我们就都能自由了。妈妈,什么是自由呀?”孩子懵懂地问道。
女人沉默半晌,最后有些自嘲地笑道:“谁知道呢,或许很快又会有新的楼被盖起来吧。”
……
……
……
一百年后的东京都,与浅草隔岸相望的墨田区。
“妈妈,是天空树耶,好高哦!”
“妈妈,我想去水族馆!”
周末,许多父母带孩子出游,东京天空树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作为墨田区最重要的地标,天空树可并不只是一座塔,下面有一整座和地铁相连的大型购物商场,甚至还建了水族馆。
天空树本体高层则设有展望台,可以远眺东京的城市风景,尤其是位于不远处隅田川对岸的浅草寺,从这里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唐煌也正俯瞰着浅草寺,蹙眉沉思。
只不过,他并不是付门票进入了天空树展望台,而是在更高处,远比塔顶更高的地方。
东京天空树正上方,金光凝聚的平台上,唐煌盘腿坐在平台边缘,用手撑着头,扫视这满城妖魔的东京都。
这是他继神田瞭望塔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