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在后见到他们所行方向,知他们要去藏经阁,发力狂奔,总是差些距离,追赶不上。
萧远山、萧峰直入藏经阁,萧远山随手拿过一个夜间用来照明的灯烛,除去灯罩,以火折将烛火点燃,就要抛上书架。
萧峰不知父亲竟要火烧藏经阁,见状大吃一惊,叫道:“不可!”
萧远山手中火烛却已出手。
然后又忽然不见了。
门外忽然传来“沙沙”之声,萧远山、萧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袍老僧握着個长扫把,扫着地,缓缓而来。
这老僧动作呆拙,一副行将就木之象,若非适才萧远山所丢火烛消失得过于诡异,他们父子绝不会将这老僧当作武功高手。
现在却丝毫不敢大意。
萧峰神情凝重,浑身的肌肉似松似绷,抱拳道:“前辈,家父行事鲁莽,在此赔罪了。”
萧远山死死盯着老僧,一语不发。
扫地僧只是在平静的扫着地上的尘土,似乎年纪太大,双耳已聋,没听到萧峰话语。
又好像老眼昏花,看不到身前站着的这两个魁梧大汉。
扫地僧不说话,萧峰便只是弯腰躬身,抱拳不变,又道:“晚辈师承少林玄苦大师,也算少林弟子,对师门绝无无礼冒犯之意。”
扫地僧仿佛点了点头,又仿佛始终没有动作。
萧远山忽然一咬牙,怒道:“峰儿,何须对这贼僧如此低卑?我给你断后,你快走!咱们和少林一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岂可自认少林弟子?”
萧峰忙要劝阻,扫地僧却愈扫愈近,已到了他们身前,兀自径直行走,没有从旁相绕之意。
萧峰双目一凝,知扫地僧已将出手。
果然,扫地僧扫把在地上轻轻一扫,带起极薄一层尘土之同时,一股强劲的无形气力便随着这一扫,迎面向萧远山压了过去。
萧远山面色骤变,“砰”的一下,人已自窗口飞了出去。
萧峰就站在他身边,却没受丝毫波及,仍然站在原地。
待萧远山中招飞起,方始惊觉,自窗口追出,察看情况。
与此同时,玄寂、玄难等僧和曲归、段誉、邓百川也已来到。
萧远山给扫地僧打出,却没受什么伤,扫地僧自袖中取出火烛,找到灯罩,重新安置好,放在原位,道:“藏经阁是少林重地,收纳颇多佛经佛典,冒失不得。”声音苍老而浑浊。
萧峰见父亲没事,已松了口气,闻言连忙躬身道:“是,弟子明白,多谢前辈赐教。”
玄寂等僧看扫地僧服饰只是寺中操持杂役的服事僧,而萧峰却对他如此恭谨,不禁纳闷。
萧远山给他措手不及,一下打出藏经阁,又听他说教自己适才所为,心中不服,正要说话,突然半空中传下一道长笑:“大师真人不露相,吐蕃山僧鸠摩智在此有礼。”
伴着声音,一个宝相庄严的中年僧人自一旁一个巨树枝叶间飞落,向扫地僧合十一礼。
玄寂没想到树上竟还藏得有人,听他自报名号,心道:‘原来是吐蕃国大轮明王。’
扫地僧道:“大师身怀逍遥派的小无相功,练我少林七十二绝技外功,本无妨处,但怎又想将七十二技合而为一,落得一身内伤?”
玄寂等僧还没会过鸠摩智,听扫地僧道鸠摩智会七十二绝技,都吃了一惊。
鸠摩智一现身就被扫地僧说身有内伤,颇有不服,但适才亲见萧远山如何被他扫出藏经阁,再者他身怀小无相功,本也不该有人知晓,心中惊疑不定,合十道:“大师此言,有何依据?”
扫地僧道:“大师‘承泣穴’上色现朱红,‘闻香穴’上隐隐有紫气透出,‘颊车穴’筋脉震动,唉……”说着话,扫地僧长叹口气,摇了摇头,大有遗憾之色。
鸠摩智听了他所说穴位,亦不禁变色。
扫地僧道:“本寺七十二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这道理本寺僧人却也并非人人皆知。”
“若强行练功,不修佛法,如非走火入魔,便是内伤难愈,本寺玄澄大师一身超凡绝俗的武学修为,先辈高僧均许为本寺二百年来武功第一。但他在一夜之间,突然筋脉俱断,成为废人,那便是为此了。”
玄寂等僧听在耳中,深以为然,知这老僧必是寺中一位不出世的前辈大师,跪地一礼道:“求前辈赐下一法,相救玄澄师兄!”
扫地僧忙道:“我在寺中只是寻常杂役,怎可受诸位如此大礼?”袖袍一扬,玄寂、玄难、玄悲等僧便觉一股无形之力将自己托起,他在屋中,众僧在屋外,相隔虽然不远,但他隔空而拂,就可将众僧托起,且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此等神功,众僧不由相顾骇然。
扫地僧道:“老衲当年也曾提醒玄澄大师三次,他却全不听在耳中,而今经脉俱断,又岂能复健?玄澄大师武功尽失后精研佛法,由此开悟,其实反是因祸得福,诸位大师又何必如此执着?”
玄寂等僧合十称是。
鸠摩智嘿嘿冷笑,突然“嗤嗤”两声,随后再无动静,鸠摩智顿时便笑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