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机参差剑上刻着的“六”字,殷绪想起上一代长老们,因为争夺一件罕见的天物,在周国霸州的陆心谷附近,进行的那一场激战。
此战过后,宗门长老过半陨落,自己才得以晋升。
自那以后,宗门有令,任何弟子,严禁踏入周国霸州,尤其是谁敢擅入陆心谷的地界,直接逐出师门。
殷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紧闭双眼,狠咬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喷涌而出,洒落在其中一具人傀的面具上。
随即,他手起刀落,将那控制这具傀儡的木偶齐腰斩断。
即便明白此举会损耗自己寿元,但此刻的他,却宁愿承受这样的代价,也不愿今日在此丧命。
随着本命精血的注入,那具人傀身上红光大放,犹如被火焰点燃一般,它不顾一切地冲向床上静躺的陆觉。
同时,殷绪手中剩余的千骨针也如暴雨般倾泻而出,直取陆觉要害。
陆机目光如炬,身形一闪便冲上前去。
他双手握剑,舞动间,剑气纵横,与飞来的千骨针激烈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千骨针在他精准的剑势下纷纷被弹开,四处飞散。
就在那具被本命精血加持的人傀,离陆觉仅剩数尺之遥时,陆机也已然杀到。
他手中的白剑如同游龙般穿梭在几具人傀的武器之间,轻松荡开它们的攻势。
而黑剑则如同闪电般划破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仅剩半边铁面的人傀胸膛。
那人傀被黑剑贯穿,瞬间身形萎缩,化作一滩血水,流淌在地。
另外两具紧随其后的人傀见状,竟然露出一丝悲伤的表情,想必是被炼制时还有一丝残念。
但陆机并未给它们逃跑的机会,他身形如风,一脚一个将两具人傀踢出屋外。
两具人傀爬起后,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翻身上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院中,原本殷绪所站的位置已空无一人。
陆机缓缓收回双剑,释放出周身灵气,确认了周围不再有人。
陆机用布擦拭完血迹,将剑放在桌上。
坐在床边,看着儿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知道族中那粒疗伤圣药,已经起了作用,放下了心来。
“娘子,今晚我破戒动武了,但并没有杀人,只是灭了一具行尸走肉,不算违背和你的约定吧?”
陆机自言自语道,又摸了摸陆觉散乱的额发。
“你看,咱们儿子也这么大了,当初我们说好不再让他习武,去当个读书人。没想到事与愿违,他还是和这方江湖,扯上了关系。”
此时屋外一阵风吹过,院中的槐树沙沙作响,仿佛离人的低语。
次日天刚蒙蒙亮,吴氏铁匠铺的老板还在迷糊中时,外面便传来了缓慢但有力的敲门声。
睡眼惺忪的吴老板披上衣衫,开门却发现是陆机。
“老陆,这么早是有什么急事吗?”
看到陆机一脸阴郁,吴老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是一位故人昨夜过世了,我想来取些娘子存你这里的定金,买副棺材好好安葬他。”
吴老板心中咯噔一声,他所知道的陆机在这座城里唯一的朋友,便是县衙的钱大谦。
吴老板没有问缘由,而是匆匆走回屋里,把老婆李氏一脚踹醒,翻开了床板。
李氏本来就被刚刚的敲门声弄得一肚子火,一向唯唯诺诺的丈夫还敢这么对自己,登时火冒三丈。
刚想破口大骂时,吴老板打开了从床下翻出的箱子,让她目瞪口呆了。
“死鬼,你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多私房钱?”
李氏的眼睛瞪得滚圆,差点被箱子中那一锭锭金灿灿的元宝晃瞎了眼。
吴老板并不答话,直接挑了十块成色最好的金元宝,小心地塞进了桌上一只包袱中。
他思索了片刻,又从媳妇梳妆台上的一个匣子里,翻出了些散碎银子一并塞进了包袱。
李氏一瞅老吴敢动自己体己钱,一下子急了眼,跳下床就要上来抢,却被平日里对她言听计从的吴老板,一把推倒在床上。
“反了,反了,你这是外面有了人儿,开始吃里扒外了么?”
李氏坐在床上嚎啕起来。
“嚎什么嚎!给我把嘴巴闭上,真是只长头发不长见识。这金子原本也是别人放在这里的。现在来取的人,我们根本得罪不起。”
吴老板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婆娘又呆又蠢。
陆机在这里的这几年任劳任怨,让自己这家连年亏损的打铁铺子起死回生。
李氏还经常对他干的活吹毛求疵,百般找理由克扣工钱。
如果不是陆机并不计较,自己这家铁匠铺早就关了门。
而手中的十锭金子,乃是陆机的妻子七年前,慌慌张张在店里预定一件兵器后留下的。
说好三年来取货,但直到第三年最后一场雪停了,陆机的妻子都没有再出现,直到陆机带着陆觉,寻到了朔风城。
吴老板看都没看李氏一眼,便抱着包袱出了屋子,只留下呆呆的李氏,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早接到消息的许呈,抢在棺材运到钱宅前,就已经开始张罗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