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庆二年,护国侯沈月明率部南下,直入南荣境内的居原关,一举逼退企图突袭的西略诸部,消息传回渭城,朝堂民间议论纷纷,交口称赞,声名鹊起。甚至有不少人纷纷表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言道,我就说嘛,护国侯忠君爱国,爱民如子,是绝对不会挑起两国战火的,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吧。
五月初七,广陵帝亲率文武百官,于渭城的光华门迎接沈月明归来,当初言辞凿凿的众臣终于闭上了嘴,一脸窘迫地施礼相迎。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同归来的,还有一口硕大黝黑的棺木。
翌日清晨,勤政殿早朝,沈月明首先表明了顾嫣然如今的身份,又力陈李氏夫妇的功绩,以及李瑞死守碧幽县的惨烈,正是因为他的拼死抵抗,拖延了西略入侵的脚步,为大显赢得了宝贵的准备时间,也为最终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同时还附上南荣新帝离天叶为顾氏一族正名的国书,再加上刑狱司督主任凤池的证词,已然蒙冤四年的镇国大将军顾恒之沉冤得雪,顾氏一族的冤屈终于得以洗刷,只是物是人非,故人不在了。
“陛下的病情如何了?徐院首”,沈月明沉声问道,燕同律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和宠溺,微微地冲着他点点头。通常情况下,皇帝的身体情况历来都是机密,但沈月明深受帝宠,此番又去南荣寻药,并亲自送回,况且皇帝也点了头,自是但说无妨了。
徐永熙想了想,答道:“自从陛下服食了龙蔓葵果制成的药丸后,脉象平和了许多,就连夜间的咯血也少了。只是这幽冥碧剧毒无比,必须配以青繁缕才能将余毒彻底清除,否则后患无穷”。
沈月明听闻燕同律体内的毒性暂时被压制住,略微放下心来,言道:“陛下,这次去南荣时,微臣与豫王见过一面,他已探知青繁缕的线索,想来不日便会传来消息”,说到这里,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燕同律一眼,只觉得他比数月前消瘦了很多,脸色几近透明的苍白,连唇色都几乎看不出来,宽大的衣袍下露出羸弱的手腕,空空荡荡的,一种无力的忧伤感从心里慢慢涌上来。
燕同律见她脸上落寞的神情,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挥了挥手,道:“徐大人先下去吧”。
徐永熙走后,偌大的御书房内寂静无声,只有案前的鎏金镂空云纹香鼎上飘出丝丝轻烟,清雅舒朗的龙涎香蔓延开去,燕同律幽幽地说道:“朕的事情,倒是有劳豫王操心了”。
沈月明闻言,心里微微一震,她抬起头,有些局促地说道:“莲光楼已监视豫王有一段时间了,并未发现他有所不轨。而且,这次西略能够如此痛快地退兵,也是他孤身与德光太后约谈后,一力促成的,所以……”。
燕同律眉间轻挑,看了沈月明一眼,缓缓地说道:“如果萧简还是定武侯家的嫡长孙,朕绝对不会怀疑他的忠心,只可惜他是宣仁太子的儿子,当今太皇太后的嫡亲孙子”,顿了一顿,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阿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还需要朕来提醒你吗?”。
昔日俊雅的少年,眉目间隐有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和肃杀,沈月明心中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他早已不是当年的燕王殿下,自己的小表叔,而是大显的第七代君主,帝号广陵。
当年燕平荣为了争夺兵权,娶了威远侯之女林雅音,而林雅音实则是贤亲王燕举和华国女王原秀秀之女,燕举为了能让爱女登上皇后之位,便设计用华国的圣物七星海棠将宣仁太子燕昭奕毒害。
此后,燕举以皇室宗亲的身份拥立燕平荣为帝,而宣仁太子经历九死一生后,留下了萧简这个唯一的血脉,终究毒发身亡,但萧简因此胎中带毒,自出生后一直缠绵病榻,受尽苦楚。
以当年德惠帝与太皇太后的感情,燕昭奕作为两人的嫡皇长子,绝对是新皇的不二人选,却被燕平荣和燕举联手毒害,这把金銮殿上的龙椅,原本是属于萧简的。
数年后,燕平荣帝位渐稳,开始大肆清除异己,争夺兵权,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林后处死,彻底激怒了燕举。而后,燕举参与当年毒害宣仁太子的事情被太皇太后获知,不知因何缘故,她居然说服了已是皇太后的沈岚,让她亲手将燕举射杀于永定门下,燕朝歌被逼反出帝都,北上雍城,自立为王,同时还将自己的身世公之于众,引得原华国诸多旧部前去朝贺,递上降表,据说还订下攻守盟约。
过往的种种浮现在眼前,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因为皇太后的缘故,无论是广陵帝还是沈月明,都与燕朝歌已成死。同时,因为身世的缘故,萧简远走颍川十六州,而今燕同律又身中剧毒,死生难料,不到两年时间,昔日亲密无间的挚友和伙伴,已是分崩离析,各自天涯。
燕同律看着沈月明有些发白的脸,心里隐隐作痛,耳边传来少女特有的清朗声,“陛下,微臣有一事不明,太后进宫多年,素来温婉宽和,怎会突然间射杀贤亲王?她已经是太后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为什么这么做?微臣实在想不明白”,不仅她想不通,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除了燕同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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