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冷府,父亲是御史大夫,征东将军冷世涣是他的亲叔父,从小他便能文能武。
但他喜欢读书,不爱舞刀弄棒,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有那么好的一身武艺。
直到冷府被牵连倒台,冷世羲与冷世涣接连亡故。
本还是少年的冷颜青,不得不背负起满门荣耀,想从泞泥中挣一条出路来。
或许那时候,他一直生活在非议之中,有太多污水泼在冷家的脊梁上,他只能忍下一口气,努力为身后的弟弟妹妹拼下一条路来。
他把弟弟妹妹们都保护得很好,尽管冷颜回刚入仕时并没有得到重用,但他很少沾染那一切阴恶面,一切都被冷颜青一个人挡在了门外。
冷府与万府交好,万府谋逆,冷府不可能不知情。
上京的所有目光皆是凌迟一般望向冷府的众人,而彼时唯有冷颜青已经懂事,能够撑起门楣。
他不甘父辈的努力毁于一旦,但又深受皇帝忌惮,于是只能另辟蹊径,以命挣功名。
如今冷颜回被先帝重用,或许是先帝被冷颜青打动,也或许是心中多了几分后悔,暮年时总会心软,想起一起打江山的那些旧人,但至少,冷颜青的努力并不算无用。
他终于等到了冷府的那抹风,可他自己却成了那抹风的牺牲者。
他喜欢的东西都被深藏,半生都在军营度过,或许偶尔他也想吟诗作赋,想感伤秋悲,但他养成的习惯让他变得粗狂,一切都回不去了。
秦昭望着遥远长路,此番山重水复,无论是谁杀的冷颜青,她必杀之!
领头的将领突然殒命,于军队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秦昭干脆将其全部收编进长盛军里,还一力保证自己会带着他们报仇,他们才渐渐平息心中的情绪。
夜晚,火光仍旧旺盛,但今夜却再无冷颜青能同秦昭说些心事。
所有士兵的士气都很低迷,他们无疑明白,杀害将军的人马是从大庆内部而来,而他们为之拼命守护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李显拿着干粮与霍钦走到了秦昭身边,秦昭正在擦拭自己的长枪。
这柄枪是祖父赐的,她要用这把枪手刃凶手!
李显将干粮递给秦昭:“将军,吃些吧。”
秦昭摇了摇头看向相顾无言低眉坐着的士兵:“我不饿,你给其他人分分吧。”
“都分完了。”李显蹙眉,“就剩将军没吃了。”
秦昭便道:“那你放着吧,我一会儿吃。”
李显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秦昭。
秦昭看他俩半天不走,干脆道:“别晃了,坐下说说话吧。”
李显这下老实了,拽着霍钦就坐了下来。
霍钦比李显更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能满眼担忧的看着秦昭。
秦昭舒了口气,她如今有什么想法没人能说,只能压着。
火光亮的有些刺眼,将她的眉眼映照得格外耀目,跳跃的火舌落进她的眸子,就像是浩瀚的海洋里铺满了闪烁的星子。
三人静坐,连平日里稍微坐着都如同被刺挠的李显今夜都显得格外安静,沉重的情绪压抑在四周人的心中,如同大石头一般沉甸甸的。
李显问她:“杀害冷将军的,是我们自己人吗?”
秦昭抬目反问:“什么是自己人?什么是敌人?人的心会被权利腐蚀,无论他是什么人,都逃不过利益二字。”
“我们今日只是抽不出手来肃清内部,但等到平定南方之后,一切都会明白的。”
能杀害冷颜青的人,必定不普通,她如今只想知道对方的身后到底站着谁。
秦昭不知道的是,就在冷颜青被杀害的同时,一封飞鸽传书已经落入了清风城之中。
第二日一早,火堆已经熄灭,余烬被风吹散,只剩下一抔尘灰。
秦昭看他们仍旧萎靡,沉声道:“如今还不到伤心的时候,我们还要留些精力给冷将军报仇雪恨,你们若是如此无精打采,如何抗击得了对方?”
在场的人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心中的愤怒无处发泄,悲痛的情绪蔓延,在这寂寥的深冬里,他们仍旧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人愿意轻易相信,与他们走南闯北挥刀退敌的冷颜青将军,再也不会有了。
面前是死一样的沉默,秦昭叹了口气,打算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清风城内,清风山腰处。
苍穹抱着酒葫芦斜躺在门边,他衣襟大开露出大片胸脯,整个人都呈现放荡不羁的姿态。
他问:“你真的决定好了?”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自己的大弟子穆青,穆青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道:“我身为大师兄,自然是要站在最前面的。”
苍穹收敛神色,脸色变得认真起来:“这并不是你的责任,况且此次对峙关乎两国之战,离人宗与落花谷那边虎视眈眈,我若出手,他们必定也有所行动,因此此番我只能袖手旁观。你若是出了何事,我是来不及去救你的,你可明白?”
穆青自然清楚,虽然师父武功是天下第一,但清风城终究是一个门派,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师父,到时候真要打起来,定然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