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不觉得此番是万家的人。
但秦昭却想起在西北的时候,凌越有跟她说过一些万家的事情。
万阶的独子万衿骅若是仔细算起来,年龄倒是与刚才看到的那人能对上。
况且若上次阻击的人也是此人,冷颜青如此失态,今日独身追上去,倒也正常。
可若是那人,秦昭不敢想象后果。
虽然冷颜青武功有所增益,上次也是因为有伤才如此不敌,但那次他们二人联手都未曾伤到对方分毫,今日冷颜青一人追去,真的能挡住吗?
秦昭不再多言,反而开始专心赶路。
她挥鞭极快,连带着身后的士兵们也快速跟上。
一直走到峡谷深渊处,秦昭都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而冷颜青的身影也一直未曾出现。
秦昭抿唇,继续往前走了些许,却看到了一匹孤零零的战马,此时满眼悲伤的轻嗅着地上的身影。
祁望脚下一软,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他看着那抹流淌着鲜血的身影,双腿直直的跪了下去:“将军!”
身后负责处理伤口的罗良小跑上前,从枯草堆里将冷颜青的身体翻了过来,一抹血线顺着他的喉结划开,淌出一地的淋漓的鲜血。
罗良手指颤抖,先是摸了摸冷颜青的鼻息,最后又不死心的去脸贴在冷颜青的胸腔,想要得到一点回应。
但毫无回应的心脏宛如烛火熄灭,再无半点回还的可能。
罗良泄气,朝着祁望望去,那抹目光中有几分歉意,也带着几分遗憾与可惜。
他说:“冷将军,死了。”
多么平常的言语,却让本就置身于寒冬的众人更是如同在冰刺上穿行。
已经接近傍晚,林子里偶尔有几声过冬的倦鸟啼鸣,剩下的便是无法言说的静。
风吹得树枝晃动,秦昭定定的望着那抹倒下的身影,心中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
祁望已经悲恸大哭,连带着冷颜青带来的所有士兵都头脑空白,怔怔的站在原地。
李显有些不忍,他想将冷颜青的战马牵过来,然而无论他怎么使劲,那匹马都始终挨在冷颜青身边,一步也不愿意离开。
连战马都知道不舍之情,在场与冷颜青朝夕相处的兵将们,心中更是无法相信。
秦昭闭了闭眼,握着长枪的手松了松,心中发堵。
昨夜他们还曾笑谈晏晏,才过一天,与她豪言要还天下太平的冷颜青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秦昭觉得有些难受,堵不住的眼泪顺着眼眶不断上涌,一股酸涩的情绪在她心中萦绕。
她的心本是一片草原,她亲眼目睹凌笃的死,于是草原被野火烧尽了。
春风能让野草疯长,可如今还未冒芽,她的心却成了一片荒芜。
他们不给她留一丝希望,冷颜青的愿望明明那么简单,可为何会得到这个结果?
秦昭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身边的痛哭让她恍惚,无数人的悲痛在此刻都化为了实质。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她们必须为他报仇!
秦昭嘴唇颤抖片刻,每一步都似乎用尽了全力,她有些不敢去看冷颜青的尸体。
祁望的哭声像是野兽的嘶鸣,压抑的将自己的绝望捂在心口,他吐不出那口气,他也不愿意吐出去。
没有人看到这一幕不会心头发哽,那是与他们一同战斗的将军,从未苛待过他们,甚至还救过他们的命,给他们找到了活路。
地上跪了一地的人,有的是瘫坐,有的人是郑重。
秦昭舒了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之后,才去到罗良身边。
罗良小声道:“冷将军的主要伤口是脖子上的,这伤口锋利流畅,应该是一击毙命。”
“可能看出来是什么兵器?”秦昭目光落在冷颜青身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贯穿了他的整个喉部,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有不甘也有怨恨。
他的手中还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武器,却没来得及挥手,自己已经命丧黄泉。
罗良小心的看了一眼伤口,这才猜测:“这伤口倒不像是扁平的利刃划开,反倒是尖利的利器刺开,尖利的武器大多是枪与戟。一般人若以利器刺入他人皮肤,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口深浅不一,然而冷将军的伤口很是平整流畅,显然对方有很高的武艺。”
秦昭目光一深,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他望着深渊的通往的路径,与他们要去的路线一致,应该是去同一个地方。
但若此人真的是万家的人,那当初到底是谁在后面帮了他?
秦昭捏紧长枪起身,脑海中有无数的疑问,但此时都比不过要如何妥善安置冷颜青的遗体。
留在原地不合适,可若要把人送到上京去,路途如此遥远,虽然是冬天,但尸身仍旧容易腐烂。
所有人都在等她拿主意,他们心中不安定,此刻已经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出路了。
秦昭深吸一口气,却躲不过内心的煎熬,无法抉择。
祁望含泪道:“属下请命,护送将军遗体回京。”
他不能让将军遗体暴尸荒野,他得带将军回家。
冷颜青带来的人都跟着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