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扬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愧疚:“我认为,秀芳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如果是娘您在照看,孩子肯定不会丢失。”
他的声音细如蚊蚋,却充满了自我怀疑。
姜美君轻轻摇了摇头,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份深沉:“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旦人贩子打定了主意,无论多么小心谨慎,也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你我皆凡人,谁又能保证永不疏忽呢?”
“可是……”
卫扬欲言又止,眉头拧得更紧,显得十分为难。
“为何不能?这次不仅仅是你的女儿,就连县令家的儿子,有县令夫人亲自带着家丁守护,不也同样遭遇了不幸吗?”
姜美君的话如春风化雨,让卫扬的反驳无力地消散在空气中。
卫扬沉默了,眉头紧锁,显然在母亲的话语中感受到了重量。
姜美君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柔和而温暖:“如果你真心疼爱你的妻子,就应该无论何时何地都成为她的依靠,而不是表里不一。你在书院求学,家中的重担几乎全压在了秀芳肩上,她的辛苦与不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外界的指责已经让她饱受煎熬,她能依赖的,也只有你了。”
卫扬猛地抬头,母亲的话语如同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他内心的阴霾。
是啊,秀芳是他的伴侣,正在独自承担着自责与痛苦,他又怎能在这个时候,与她站在对立面?
回想这三天,秀芳心中的焦虑与恐惧,他感同身受,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他一直坚信着秀芳的为人,怎么可以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轻易摇摆不定?
当他回到绣坊后院,发现谢秀芳已经哄着卫和嘉进入了梦乡。
他小心翼翼地躺下,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而身边的谢秀芳,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轻轻翻了个身,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你明天就要回书院了?”
“嗯,几天没去上课,肯定落下了不少功课。”
卫扬的回答简单而直接,但语气中却多了一份决心,仿佛是在默默承诺,无论是对学业,还是对这个家,他都将更加坚定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谢秀芳温柔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些沾满尘土与汗水的衣物,我已经一件件洗净、晾干,如同新衣一般清新。你明天要带去书院的干净衣物,我都细心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桌面上了。还有,这里二两银子,你和同窗们偶尔可以买些小吃,或是闲暇时小酌几杯,放松放松心情。”
卫扬低沉着声音回答,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我知道了。可是娘亲给的银两,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在书院里,用度不大,不需要额外的钱。娘要是知道你又私下给了我银子,说不定会连你的那份一起削减掉,你可要想清楚了。”
事实确是如此,每月姜美君都不忘给孩子们分发零用钱,店铺与绣坊的收入,也需全部上缴。
以往的日子里,卫扬同样享有属于自己的那份零花。
但那一次意外,他与几位朋友携带着钱袋,本计划去花楼寻找乐趣,却被姜美君派遣暗中保护他们的金吾同学撞见,自此,他的零花钱特权便戛然而止。
那次不过是个误会,卫扬因饮酒过量,意识模糊,实则是被朋友们半开玩笑地搀扶着前往。
最终,姜美君与卫褚赶至花楼门口,将他带离了是非之地。
事后,卫扬坚决否认自己的任何不当行为,甚至指责卫褚冤枉了他。
尽管时至今日,卫扬内心深处仍觉得那晚只是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毕竟当时他已醉得不省人事。
然而,姜美君坚持原则,从那次之后,每月的那一两银子零花钱,再未出现在他的手掌心。
时光悄然流逝,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之久。
谢秀芳轻轻摇头,语气中透着一份超然与淡然:“我在家里也难得有花钱的机会,没有多余的钱财,心反倒能安定不少,不会胡思乱想。”
说话间,她的目光缓缓下垂,即便儿子平安无事,她的心头仍旧被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责缠绕,挥之不去。
见状,卫扬连忙伸出双臂,轻轻环抱住谢秀芳,将她温柔地搂进怀里。
“娘,别这样,错不在你。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折磨自己了。要怪,就怪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的话语如同春日里的暖阳,驱散了她心头的阴云。
卫扬突如其来的温情,让谢秀芳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依偎在他的肩头,声音哽咽地说:“我真的好害怕,万一咱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呜呜……”
“好了,都过去了,一切平安。”
卫扬急切地安慰,自己的心里也五味杂陈。
谢秀芳哭泣了一阵,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困意慢慢爬上了眉梢,在卫扬的怀抱中找到了安宁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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