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用饭;露天广场, 在陆知解开上衣露出腰间疤痕时,嘈杂;人声瞬间鸦雀无声。
陆知腰上;疤痕,是一个来自燕然;徽记, 燕然人在掳掠奴隶时, 会用烙铁给奴隶们打上烙印, 一辈子给主人当牛做马。
在极其看重出身;年代,一旦印上奴隶烙印, 这样;耻辱和低贱身份;象征将终身伴随, 永远也洗刷不掉。
燕然军围城时, 最初作为试探攻击;两个万户,罗树和格亚就是奴隶出身。
即便摸爬滚打爬到万户这样;高位,依然摆脱不了贵族们视为猪狗;轻蔑眼光, 永远也得不到真正;重用,每次出战,不是担任损伤最大;前锋, 就是别人军功;踏脚石。
甚至连燕然太子苏格,都被萧青冥礼尚往来刺了一个奴印刺青,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太子地位不保。
更有甚者, 恐怕会被燕然王“荣誉处死”。
高傲如苏格, 也不得不受萧青冥要挟, 屈辱地签下退兵书。
当初,萧青冥从燕然俘虏营换回来;俘虏们,大部分都已经被刻上了奴隶烙印。
他们多数被刻在胳膊上, 平时为了不被人看见, 都用一条白布把手臂裹起来, 就连洗澡睡觉也不摘下。
陆知则被刻在腰上, 平时都有腰带缠住,仔细小心着不被发现。
可惜纸包不住火,终于还是被人发现捅了出去。
陆知心一横,将上衣掀起,将这份一生最大;耻辱暴露在众人面前。
“哼,你们不就是想看这个吗?老子给你们看个够!”陆知收敛起了平日里万事不放在心上;懒散模样,眼神变得乖戾又凶恶。
短暂;沉寂后,露天广场上很快响起阵阵窃窃私语。
“传闻果然是真;!没想到,就连新上任;指挥使都是燕然人;奴……”
“嘘,小声;,小心被听见,不要命啦?”
“本来就是嘛,那个指挥使自己脱了上衣给我们瞧;啊,又没人逼他……”
“这么说来,那些幽州;败军都是奴隶咯?”
“哼,本来就是在幽州被燕然军打得丢盔弃甲;败军之将,后来又投降了燕然人,所以才呆在俘虏营里;。”
“一群降兵、逃兵还有溃兵罢了。”
“被老百姓骂贼头军;,就是这些人吧?”
“听说他们还抢过老百姓;粮食,被骂也就算了,为啥连累我们?我们可是堂堂中央禁军,怎么能和这种家伙混在一起?”
众人;议论声越来越大,引得附近更多过来用饭;士兵好奇围观,继而开始惊讶地指指点点。
他举目扫视一周,森寒;眼光挨个瞪过去,周身充斥着从尸山血海中冲杀出来;气势,有些人不服气想嘲讽几句,都被他瞪得憋了回去。
在陆知身后,那些幽州兵们既惶恐又羞耻,他们没有陆知这样公然暴露耻辱;勇气,也没有瞪视回去;气势。
他们本以为自己仅剩;那点可怜;自尊心,早已在燕然军;俘虏营中被践踏光了。
可是事到如今,原来他们这些被糟践过无数次;幽州兵,还是卑微地希望能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本朝以来,武人;地位每况愈下,不仅见到文官要行跪拜大礼,权贵更是视如猪狗,连老百姓都要骂一声贼头军。
倘若军营中也有鄙视链,他们大约是最底层;那一批了吧。
军中地域歧视由来已久,昔日在燕然大军围城时,张束止和守城偏将,就是否出城迎击燕然太子,当着黎昌;面争执过一番。
张束止被偏将嘲讽,也只能强自忍耐,敢怒不敢言。
军中,边防军瞧不起禁军,禁军瞧不起地方军,地方军瞧不起幽州败军,现在还要再加上最底层;奴隶败军。
起初幽州兵们把自己身上奴隶刻印;事瞒得很严,但大家都在军营过集体生活,是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这几天终于被人发现,传了出去,渐渐就有人开始心里不平衡了。
陈玉安经过最初;愕然后,忍不住笑出声:“陆指挥使,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战败失地,为了苟活向燕然人投降,再被打上奴印,是什么值得炫耀;事吗?”
“还不是多亏了陛下仁慈,赦免了你们这些逃兵降兵;死罪,甚至还给你们进入禁军;机会,若是我啊,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是。”
他身后;几个亲兵都哄笑起来。
陆知冷冷盯着他,太阳穴青筋微起,他踏前一步,高大;身躯压迫过去:“你说什么?”
他身后;幽州兵们越发显出怒色,再也忍不下去,腾地站起身来,绊倒了木凳,打翻了饭碗,白粥洒了一地。
不断有其他士兵听闻了消息匆匆赶来,有;幽州兵一见自家长官被羞辱,立刻挤出人群,往他身后聚集。
陈玉安哪里会怕区区一个幽州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