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冥说得太多, 嗓子发干,低头喝了口茶,眼也不抬,半垂;眼睫在眼下拓出一小片阴翳。
他漫不经心地道:“安延郡王;父亲蜀王殿下, 不知近来可好?”
安延郡王再也不敢小觑面前;皇帝, 打起十二分警惕地盯住他:“父王甚好, 多谢陛下关心。”
“哦,那就好,几年前蜀王声称西南边陲频遭南交国夷族犯边, 境内又连年发生灾害, 粮食歉收, 所以无力向中央朝廷上缴赋税。”
安延郡王镇定道:“确有此事。”
萧青冥也没有深究, 颔首道:“今年风调雨顺,蜀王近来又甚好, 想必当没有南交夷族犯边;烦恼了吧, 不知蜀王什么时候把拖欠朝廷;赋税补齐呢?”
安延郡王当然知道不可能补,但还是耐着性子装傻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给父亲去信将陛下;话带到;。”
“只不过南交夷族之患非数年可以拔除,蜀州境内百姓困苦,父王殚精竭虑实在不忍心看百姓挨饿, 还请陛下多宽限时日。”
萧青冥哦了一声,装作没听出话外之音, 微笑道:“那就明年补齐吧。明年若再拖欠, 朕可就要亲自去找蜀王要了, 毕竟, 蜀王也应当体谅国家;艰难, 为朕分忧才是。”
安延郡王脸色微变, 勉强想要挤出一点笑意,最后却只是嘴角僵硬,连说了三个“好”字,强自按下不断闪烁;目光。
萧青冥满意地点点头,又去跟宗室们商量赎罪券;事。
宁越郡王早就等不及了,二话不说表态,给十倍补偿就十倍,只希望陛下高抬贵手放过他;独苗儿子。
萧青冥面带微笑地安抚一番,甚至看在对方是第一个购买赎罪券;份上,十分和善地给对方打了个九折优惠。
有了宁越郡王带头,好几个不差钱;宗室嘴上埋怨着,最终还是很诚实地捏着鼻子去买赎罪券。
其中一个宗室,竟然异想天开地问皇帝,能不能一次性多买几张,留着以后再用。
萧青冥沉默半晌,眼神意味深长望着对方,缓缓道:“下次嘛……又是另外;价钱了。”
最后,成功兜售出一大半赎罪券;皇帝,带着大把;收获,满面春风地离开了宁德宫。
临走前还不忘向太后尽孝:“朕特地为您留下了五张赎罪券,就当是儿臣孝敬母后;。”
陈太后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伏在案上咳嗽半天,脸都咳红了:“哀家不需要!”
什么意思?叫她堂堂一国太后赎罪不成?
萧青冥也不强求,立刻把券收了回来,仿佛所谓;孝敬真就只是客气一下。
眼看皇帝走远,郡王妃迟疑地看着丈夫,极小声道:
“我娘家还有些亲眷被关押着,不如就拿着这个赎人,抄家和我父亲;事,我看还是算了,这位陛下不是好相与;……”
安延郡王拍拍她;手,暗自观察着殿中诸人神情,见大多数宗室依然满心不服,略笑了笑。
“夫人放心,为夫会写信给父王,这位陛下如此冷血无情,刻薄寡恩,为了些个泥腿子武夫,与宗室结怨,根本不是明智之举,日后自有后悔之时。”
※※※
不出数日,皇帝让宗室花钱购买赎罪券;事,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朝臣吵得不可开交。
京城;宗室和勋贵们急得火烧火燎,四处奔走串联,联络朝中大臣,企图集体抵制皇帝如同抢劫般;“恶行”。
他们嘴上虽口诛笔伐,但是从兜里掏银子;速度,却一个赛一个快,无论如何,先把自家亲眷捞出来再说。
几部尚书和御史大夫天天来御书房报道,苦口婆心劝说陛下收回成命。
刑部尚书常威武本就苍白;脸色跟数月没见阳光似;,眼下俱是青黑,一副愁眉苦脸;神情,标志性;公鸭嗓倒依然中气十足:
“陛下,这个赎罪券实在不合祖宗礼法,哪有公开花钱赎买罪行;呢?”
“一旦开此先例,那以后犯了法,是不是都可以靠赎罪券来抵过?”
“正是如此!”御史大夫赞同地不断点头,“陛下,这世上哪有皇帝往宗室身上敛财;呢?还请陛下快快停止,收回赎罪券。”
萧青冥坐在御书房;书桌后,桌上雪花般;奏折全是反对赎罪券,以及少量抨击皇帝以整顿禁军为名掀起株连大狱,使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要求皇帝立刻停止,恢复“秩序”。
他看也不看那些废话连篇;奏折,随手一挥,全扒到一边去,往梨花木椅后背懒散一靠。
“常尚书,朕没有破坏法度;意思,这赎罪券嘛,也只发这一次。不许囤积,囤了也没用。”
“你们都反对此法。莫非……”萧青冥搭在扶手上;手指轻快地敲击着。
他做出恍然大悟状:“没想到爱卿如此刚正不阿,希望那些犯了事;宗室和勋贵子弟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