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喻正儒渐渐缓下激动的情绪,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双肩,认真地注视儿子的眼睛,“为父不许你习武,不是因为为父瞧不起武人。” “是,人武艺再高强,也是匹夫之勇,你能杀十敌人,五十敌人,却挡不住千军万马。” “国家临的困境,并不在武人,根源在于朝堂之上,在那金銮殿之中。” “你纵使再聪明,也是一人,你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不那么重要的事上,就会耽误真正重要的事。” 喻行舟晃了晃,雨幕中,模糊的眼摇摇欲坠,像无助坠落的纸鸢:“孩儿是……是想保护你们……保护我的家人,我有什么错?错的是燕然,是那些侵略者……” 喻正儒颤抖的手指抚摸儿子惨白的脸,不住的摇头,眼悲凉,喉咙轻颤:“不是你的错,是为父的错,子不教,父之过,是为父没有真正教会你看清这世道,让你还这般天真……” “我大启势弱,而燕然势强,在强者前,弱者连评判对错的资格都没有!” “世道如此,如之奈何?” “如果因察诺的死,导致两国和谈破裂,燕然朝廷去了内部斗争的矛盾,变成统一的主战派,以此为借口,向朝廷发难,挥师南下。” “甚至会把愤怒报复在最近的津交城中,城中十万百姓便是在劫难逃……” “他们本不该受此劫难,”喻正儒双目赤红,老泪纵横,“将来有一日,你终要对那森森的白骨,在九泉之下,你也能对他们说,我们无关吗?” 严酷的风雨在周呼啸来去,喻行舟瞳孔显而易的颤动着,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淹没了他,溺毙的窒息感涌上来。 喻正儒长叹一,轻轻抚摸着儿子发顶,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他如此亲昵。 “为父知道,你喜欢吃瓜子,喜欢吃零嘴,喜欢戏看那些侠客的话本,喜欢舞刀弄剑,策马江湖……不喜欢读书习字,不喜欢朝廷大臣勾心斗角,虚委蛇。” “为父知道,你是正直的孩子,你喜欢子殿下,为他刻礼,给他写了无数封信,一直将他心藏在心里,从不越矩,这些为父都知道……” 喻行舟忽然意识到什么,惶恐不安地睁大眼睛望着他。 喻正儒的情前未有的慈爱,口吻却是前未有的严肃:“为父不是一好父亲,我先是一国的丞相,然后是喻家家主,最后才是丈夫和父亲,我从来不是‘喻正儒’。” “而你,是朝廷官员,是要继承喻家意志和传承的继承人,是丞相的儿子,你含着金汤匙出,从到大,享受着平百姓享用不到的优渥荣宠,注定要背负它带来的责任和使命。” “倘若早知今日结果,在守护边境十万百姓和我们喻家一家性命之中,注定能二择其一,为父宁可我们举家……共赴黄泉!” 喻行舟震撼地看着他,嘴唇轻颤,无法言语。 喻正儒抓着他的手,让他登上马车,摸出袖中那本亲手改编的话本,塞对方怀中。 “行舟,你立刻带着你娘离这里,走的越远越好。” 这是他为一父亲,能为他母子二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