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副相”死了,燕然骑兵们不敢再试图激怒这尊杀,余下的十骑立刻掉头就跑。 喻行舟已经脱力,再也无力追击,他寻了一匹失去主人的马匹,在大雨中循着车辙的轨迹狂奔而去。 雨越下越大,渐渐冲刷走了一切的痕迹…… 喻行舟寻到马车时,马车斜倒在路边的大树下,喻正儒正在良叔激烈地争执着什么。 突然看儿子平安归来,喻正儒猝然失语,惊喜交集,顾不上滂沱大雨,一箭步冲上去用力拥住他,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喻行舟拖着疲惫的子,回抱一下父亲,他浑是伤,到处是血,尤其是右手,胳膊被敌人一剑刺中,差毫厘,险些要被挑断手筋。 他的精却极为亢奋,勉励抬起敌人首领的头颅,如献宝般交给父亲,血红的双眼隐约泛着傲然的光芒——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单枪匹马诛杀如此多的敌人,是他十九岁生命中最辉煌的胜利。 “父亲,您看……我杀了他……孩儿击退了那些燕奴,他们不会再来追杀我们了……” 喻行舟虚弱地扬起嘴角:“孩儿要保护你们,说到做到……” 喻正儒眼眶湿润,正想说些什么,视线落在那颗头颅的一瞬间,陡然瞠大双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错愕和震惊。 “怎么会……察诺……你把燕然的副相察诺杀了?!” “这些人不是燕然南下的前锋,他们是护送察诺来和谈的!” 喻正儒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方才满心的喜悦和激动,瞬间化为乌有,剩下无法接受现实的惶恐和愤怒。 喻行舟恍惚间看父亲勃然变色的脸,不明以:“父亲,怎么——” “啪!”一记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喻行舟整被抽懵了,一趔趄踉跄两步,子晃了晃,才勉强没有跌倒。 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抬头看向父亲,艰难口:“为什么……” 他不是击退了敌人吗,不是保护了家人吗,他独自一人跟那么多敌人周旋,差点命丧当场,好不容易拖着满的伤得胜而归,换来的却是一巴掌。 “为什么……” 瓢泼大雨冲刷着喻行舟苍白的脸,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委屈的眼泪涌出眼眶。 他固执地望着父亲悲哀的双眼,任凭自己被大雨淋得狼狈不堪,像一块灰败的顽石,一层单薄的皮囊,仿佛疲倦到了极点,随时都会压垮,倒下。 喻正儒仍举着右手,那一耳光打在儿子的上,也深深打在他心里。 他右手发颤,脸上情是前未有的痛惜:“你知道你杀的人是谁吗?” 喻行舟茫然地摇摇头,还能是谁,自然是敌人。 喻正儒双眼微微发红,嗓音颤抖:“他是燕然副相察诺,是燕然王的亲叔叔,也是燕然朝廷重臣中,唯一一精通启朝文化,坚持和平谈判的主和派大臣!” “正是有他在燕然竭力游说燕然王议和,反对那些强盗般的主战派,燕然内部才不是有一音的铁板一块。” “他此行,必定是来我们和谈的……而现在,却被你杀了,还把头砍了下来……” 喻行舟愣了愣,微微张了张嘴,一道冰冷沉重的深渊朝他逼近过来,他脊背发寒,近乎仓惶地摇头:“我、孩儿不知……” 喻正儒痛苦地望着喻行舟无措的脸:“你怎会不知?你怎能不知?在你的书房里,为父早已亲手整理过朝廷和燕然重要大臣的情报。” “他们的样貌职位特征性格,这些重要的东西,都在里,为父多次让你仔细研读,而你,宁可把时间花在看话本、戏、习武上,为什么就是对这些朝政大事不上心?” 喻正儒喟然长叹,失望到乎绝望:“无知不是罪过,倘若你是出在普通百姓家,一普通的孩子……” “可那你不是!你已经是朝廷官员,一言一行皆代表着朝廷,你是我这丞相的儿子,是喻家将来的家主,多人会看你的脸色行事,会把你的言行解读为为父和喻家的态度。” “你还怀绝高武功,你手中掌握着决定生死的力量。” “当你拥有这一切常人不能及的权势和力量,你的无知,就是天大的罪过!” 喻行舟浑一震,恍惚地眨了眨眼,不知是雨是泪的水珠滚滚淌过脸颊,水痕如两道难看的伤疤。 他上的衣服早已湿透,狼狈地紧贴在上,描出双肩和肩胛骨单薄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