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结了课,下午王家兄妹便上门来拜谒。 王昭月则是被有盼领着观览这郡主府,王裴之则是留在前厅里与薛长平对谈。 “若不是家妹帮忙带话,或许郡主早将裴之抛在脑后了,但是在下倒是一直期待同郡主探讨那真知。” 薛长平心想也不能直接说她最近忙得很,哪有时间想这个。 便道:“不是忘记了公子,而是,这真知灼见不是一两次对谈便能谈得清的。” “那依郡主所见,该当如何。” “公子想要的真知是何种真知?” “未来万世的真理与学识,而非眼前寸利。能够指点人们创造千秋功业,延绵一人一世之性命,利万古江河子孙。” “公子可曾去到京邺之外看看千山万水?” 王裴之不知薛长平为何突然这般问:“也曾去过一些地方。” “那公子觉得这太元如何?” “自然是风景如画,大好河山。” 薛长平听罢摇了摇头: “我指的,是人。” 王裴之有些哑然,他知道薛长平这话里的“人”指的是谁,她说的是天下百姓,她在问他可知道这天下人是何模样。 但是这个他答不上来,他去哪里都是骑马乘轿,也曾见过一些路边乞讨的人,但是这显然只是太元偌大人群的冰山一角,他自知不能说,他知人。 薛长平叹了口气:“公子出生世家大族,心中想的是要为万世求一个真理,但是当代百姓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没有人来救,倒不如先看看这太元到底是何样貌,届时,或许公子求的真知灼见答案就自现了。” 王裴之觉得薛长平正因不是和他一样的出身才会有完全不同的见地与看法,每每聊起都令他眼前一亮。若是要探寻时时思辨不可少,每一次惊人的观点都会在辩论之中而产生。 王裴之又觉得有趣得很,也突然体悟到,自家祖父当初与张老之间的惺惺相惜和争锋相对,或许就是这般感觉。那两位老人家交情深厚他都看在眼里,如今自己作为祖父的孙子又与张老的唯一衣钵相会于此,高谈剧论。 或许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郡主明日可是要启程南下?” 薛长平点点头: “是。” 王裴之起身作揖:“若是郡主不介意,可否许在下同行?” 王裴之直起身,双眸里的光隐隐跃动:“郡主要看的风景,在下也想一同看,还想知晓这风景在我二人眼中究竟有何不同。” 薛长平没想到他决定做的这般快:“我自然不能拦着你不让你去,只是,或许你得先去问问你祖父的意思。” 王裴之对自家祖父什么意思倒是丝毫不担忧,躬身:“那明早就与郡主在城门相会了。” 薛长平见王裴之心中下了决心,道:“那便明日再见。” ······ 薛长平临行前还有件事,便是来找范淮问问清楚南下的事。 傍晚时分用过了晚膳便直接去了范淮的府邸,范淮上次便早早吩咐了全府上下,若是郡主来找,不必有邀帖,直接领人进来。 薛长平大摇大摆走进宸阳王府,上次来的时候就觉得范淮这人最是会享受,这府内花草赏心悦目,还有小山流水,领着她往里走的婢女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甜腻而是沁人心脾,芬芳宜人。 就连这府内的男丁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走路姿态都叫人瞧着有说不出来的舒服。 合着范淮这人,每天在府里忙着过这般精致惬意的日子? 她认识的这么多人之中,属他最会享受日子。 前边的婢女停在一门前,道:“郡主,殿下吩咐将您带到这里,奴先告退了。” 薛长平不知道范淮这厮这次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那婢女告退之后便推门而进。 屋内并不见人影,只有明灭交错的烛火映照在屋内,薛长平一只脚踏入,进来后便将门轻掩关上。 轻步往里走去。 屋内不知道墙角是不是也燃了什么香料,但这香是青松翠柏的空新,不似平常她从范淮身上闻到的有些厚重浓郁的麝香。 这屋里的帷幔重重,素白的蝉纱坠在地上,薛长平拨开一层层向里走去。 隐约看见前边站着一个人影,本想张口叫范淮,可又觉得这背影看上去不太像范淮。 那人影先转过身来,一把折扇轻轻挑开挡在二人之间的幔帐。 素色纱帘被翩然掀起,映入眼帘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薛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