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芸昇挑眉:“云姨?” 薛长平笑着颔首:“令堂。” 尉迟芸昇倒是微微诧异,这薛长平与自己的母亲恐怕才是第一次见面就这般亲近叫起她母亲云姨来了。 她知道母亲亲近谁都会叫那人直接带着名的叫自己,而非尉迟夫人。 估计自家母亲心里对这郡主也是喜欢的。 薛长平看了眼尉迟芸昇手中的锦盒道:“我也准备了份贺礼给尉迟小姐,我猜尉迟小姐定然喜欢。” 尉迟芸昇听她叫着一口一个敬称,淡淡道:“叫我芸昇就好。” 薛长平的礼物并未用华美的礼盒装着,而是直接从怀里掏出来,薛长平嘴角的笑略显神秘,眼里是雀跃的笑意。 薛长平确实有些期待尉迟芸昇见到她这礼物后的反应。 白色的纱巾被层层掀开,里面一抹银光在日光的反射下晃过两人的眼睛。 薛长平送的是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非常不同,它没有过多反复的花纹,也不像是普通常见的那种鞘上镶满了宝石金子,把手做成玉质或是被皮毛包裹的那般繁复精美,为了显示出极高的工艺和持有者的身份地位。 而是简单如它的名字,匕首。 通体光滑,在日光下有银泽闪烁,稍稍变换角度来看仿佛这匕首长了只眼睛一样,弧度极其的优美,线条流畅仿若天公之作一气呵成。尉迟芸昇视线移到匕首底端,还注意到这匕首柄上刻着一个圆,底下三条线,像是日升之阳。 尉迟芸昇心底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了一下。 她名字之中的二字,前一个“芸”取自父母之名的末字,意味夫妻恩爱,喜得此女。 而后一个“昇”字,则是日升之阳,是寄尉迟家族之厚望,承父母之大统。 尉迟芸昇不自禁将手里抱着的锦盒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拿过薛长平手里的匕首。 一拔开,只听那利刃出鞘的声音有如凤鸣虎啸,听得尉迟芸昇心中一颤,下一刻,则在这利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 “多谢。” 薛长平看尉迟芸昇凝神细细把玩匕首的模样,道:“我就说你会喜欢。” 又看了眼被放在桌上的锦盒:“太子殿下要讨得美人欢心,却不懂美人心里要的是什么,可惜了这礼花了那么多银子,送也白送。” 尉迟芸昇见薛长平对太子这一番评论里是半分常人的敬畏和尊敬都没有,道:“你怎知我不喜欢太子送的礼?你方才也听到了他说的玉如意,那可是价值不菲的物件,况且寓意也好。” 薛长平道:“是,殿下说的确实很打动人。但是话说得漂亮,礼却送的不走心。单看这华美的锦盒也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造价不菲,但那是太子自己的喜好。” 又看向尉迟芸昇:“却不是你的。” “既是你的生辰礼,送礼自然要送你心中所爱,而非他心中所愿。” “这礼,送的是他的一厢情愿,嘴上说着是君臣之谊,万事顺遂;但是又有意无意提到夫妻之情,太子这明明就是求美人而不得,则叫得此物者赌物思人,叫你记得他的心意,好答应嫁给他——” 尉迟芸昇听薛长平就这般赤白白戳破范厉的心思,若是范厉还站在这里必然是脸都要气绿了,眼底好笑:“那你怎么就断定我喜欢你的匕首?” 薛长平其实在第一次见到尉迟芸昇时,不过匆匆一面却也难以忘却这样的人物。 上次又误打误撞一同喝醉了酒,善意提醒她勿要祸从口出。 她从未见过谦逊与傲气可以如此和谐的共存在一个人那里。 尉迟芸昇在渃水城时着一身银丝软甲,手中拿着一把红缨银枪,英姿飒爽。身姿绰约却极富有力量,盈盈之姿下仿佛由钢筋铁骨所铸。 今日她生辰宴穿一身晨曦霞光的华袍,不需过多的首饰点缀,整个人都令人有些移不开眼,宛若初阳照在雪山之巅那般耀眼。 她平日里不常笑,神色总是略微清冷,却不似范娥高高在上的娇气傲纵。瞳孔中的光冷静而警惕。 她生在将门高户,出生便自带光环,从小被众星捧月,是继父母大统的天之骄女。 “这匕首,配你。”薛长平缓缓答道,语气发自内心。 尉迟芸昇也没再接话,而是握紧了些手中的银色匕首。 尉迟芸昇觉得这真是很有意思了, 世上有人彼此或许素未相识,从未谋面 或许相知甚少,几面之缘, 但是一见,竟有种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