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渐浓,贝园各房里都备上了冰。
江慵抱着江理逗弄了一阵,果不其然,又是以江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收了尾。
接过冒着鼻涕泡的奶娃娃,郑漪有些无奈,“这男孩子家家的,怎么这样爱哭。”
江理:……
别过脸去,江理留给阿姊与娘亲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囡囡,这些日子相月阁的生意不好做吧?”
将江理送给乳母喂奶后,母女两个终于有机会说两句体己话。
当日听闻又冒出个什么劳什子镜花楼时,郑漪的心就悬了起来,生怕江慵吃亏。
“还成,”江慵捏起一块山楂酥,轻咬一口,“做生意嘛,总是盈亏皆有的。”
“娘亲活了这些年岁,还没有囡囡豁达。”郑漪松了一口气。
唤夏拂取来一罐精致的小盏,郑漪将它推给江慵。
“这是前两日国公夫人送给我的,说是镜花楼的花旦产品,有美白奇效。”
“可这香味实在是太过浓重,我闻了便吃不下饭,就想着给你试试。”
隔着盖子,一股浓烈的异香便四散开来,十分不寻常。
不似芙蓉面沁脾,反倒像某些花街柳巷里头低俗的脂粉气。
枝桃在一旁直捂鼻子,小脸皱的像只小笼包。
“这什么呀?这么难闻。”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慵拿指尖抿了一点,涂在手背上,仔细嗅了嗅。
一阵似有若无的酸涩气息扑面而来。
“是硫磺。”
前世宫里闹疫病,便是合宫上下熏硫磺,那味道至今叫她记忆犹新。
“这样害人的东西怎能往脸上涂,真是疯魔了!”郑漪心有余悸。
连忙差夏拂给国公夫人送信,叫她停了这美白膏子。
“少量的硫磺并不伤人,反倒可以缓解面上红肿与瘙痒。”
“只是这膏中味道刺鼻,如此多的香料都盖不住味道,怕是加了不少。”
可一个美白膏子,为何要添加这样这样治疗阴疽恶疮之物呢?
江慵百思不得其解。
一直到回到房中,江慵的眉头都不见舒展。
“姑娘,心事先放放,该午歇了。”枝梨熟稔地替江慵写下满头钗环。
江慵褪下腕上的掐丝银镯,膏子的劣质香气还在鼻尖萦绕。
“好。”
一觉醒来,江慵的满面愁云转移到了枝梨脸上。
她眉头紧蹙,手中擎着一条锦帕,不停地在擦拭着什么。
“枝梨,怎么了?”江慵问道。
“好好的一只镯子,不知在何处碰了污渍,还擦不掉,当真是奇怪。”
伸出手示意枝梨,“拿来给我瞧瞧。”
只见原本银亮的镯子一截变得黝黑,江慵用指尖轻刮,却不见掉色。
不知怎的,她脑中突然想起了往昔用餐前,宫人拿银筷试毒的情形。
有毒?
她连忙唤枝桃去郑漪房中取那余下的半盒美白膏子,握着镯子的手微不可察地轻颤起来。
要真是如此,这镜花楼不但开不下去,怕是要受万人唾弃了。
*
镜花楼的生意红火,愈发衬得相月阁光景惨淡。
毕竟便宜又见效快的膏子,谁能不喜欢?
大伙好似将不久前的闹剧抛之脑后,又纷纷逢迎起静夫人,夸赞她心灵手巧。
静夫人那裹了粉的脸恨不能扬上天去。
她这近半个月日日都去相月阁旁候着,就等拿江慵的把柄。
那日被江慵害得脸面尽失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风情万种的脸变得有些扭曲。
她就不信江慵是个观世音菩萨,挑不出半分错!
等了好几日,终于叫她发现了些眉目。
今日静夫人马车还未停稳,就见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同时停在了相月阁前。
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她眯着眼打量外头情形。
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时家的马车。
果不其然,只见时澜掀开车帘快步走下,与江慵谈笑几句便共同走进了相月阁内室。
好她个江慵,当日指责她时有鼻子有眼。
背着人不也干这样的勾当!
她就说那日江慵为何平白无故地帮时家至此,原来是早就勾搭上了时家的小公子!
咬紧了银牙,静夫人端起一副做作姿态,俯身下车。
方一踏进相月阁,江情心中警铃大作,语气不善问道:“你来作甚?”
“敢问时小公子在吗?”
“谁?”江情没听清。
“时小公子,时澜。”
她怎知道时公子来了相月阁?
揣着满腹狐疑,江情冷冰冰否定道:“不在。”
“哎哟,我分明就瞧见他进来了!”静夫人的音量骤然拔高,引得路过之人纷纷侧目。
她却好似不知情一般,扯着嗓子继续道:“我还看着他与江姑娘举止亲昵,一同往里屋去了!”
“这孤男寡女,青天白日,是不是太不知耻了些?”
江情气得双颊通红,指着静夫人的鼻子半晌骂不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