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大韶皇帝大行,龙驭上宾,举国哀恸。
三公主元安柳携元简遗诏登基为帝,成为大韶自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帝。
江凛压着眉头,叮嘱江疏看顾好贝园后,便匆匆往宫门方向而去。
江疏带了一队亲卫,守在贝园门口。
元安柳能够力排众议登基,其中少不得罗浮在其中的运作。
而江慵一家,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反对她登基之人的矛头所向。
果不其然,短短两个时辰,就来了三波人马。
有人晓之以理,有人动了兵戈。
但皆是被西北小霸王擎着刀恐吓了回去。
“你爹爹往后在朝中,怕是更不好过。”
郑漪想得出神,细针刺破布帛,扎进了她的指尖。
见状,江慵赶紧拿出锦帕替她包扎,“都说女子有孕后想的多是自己的孩儿,娘亲倒好,替全家操心个没完。”
“囡囡,待你爹爹回来后你劝劝他,莫要再为他们披肝沥胆了。”
虽未明说“他们”是谁,但江慵心中却同明镜儿似的。
“女帝登基,定然会有意拉拢爹爹,这样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娘亲真的忍心叫爹爹放弃吗?”
她故意问道。
一口气缓缓吐出,郑漪手中攥着圆绷,怔怔望着上头绣的八宝团纹。
良久,她才压低了声音,“娘亲不想再提心吊胆了。”
往日江凛上战场都不多过问一句的她,这段时间被弄的整日夜不能寐。
从江凛被坑去赈灾再到江慵被绑架,将她的心反复搓磨。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官场,不能再叫江凛混下去了。
甚至这个大韶,都不能再呆了。
“娘亲放心,我定会好好劝劝爹爹的。”
那日弗陵雪崩之后,她劝过江凛。
只是当时的江凛或许仍对大韶王朝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想着这个供职二十载的地方,能给予他所期待的体面。
只可惜幻想终归是幻想。
“不必劝了,爹爹想好了。”
江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宣布了一个重大喜讯。
“我辞官了。”
“这么突然?”郑漪眼皮子直跳,有些不可置信。
就连江慵也吃了一惊,没想到江凛如此痛快地就辞了官。
江凛方才费尽口舌才从元安柳及其幕僚手下脱身,此时只觉口干舌燥,连灌三杯凉茶才觉得冒烟的嗓子滋润了些。
“我在院外都听见了,囡囡猜的不错,圣上确实有意拉拢我。”
“只是高官厚禄,虎符兵卒,都比不上咱一家五口团圆来的紧,我便以夫人待产,女儿待嫁为由辞了官。”
“为难夫君了。”郑漪轻轻抚着江凛的脊背。
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江凛心中定有不舍。
可与这一时的酸心相比,前路的豺狼虎豹更叫人悬心。
*
又过了几个月,郑漪便已接近临盆。
元安柳贴心地遣了徐太医来替她诊脉,在江凛殷切的目光下,徐太医缓缓开口。
“夫人这胎……”
“夫人这胎如何?”语气有些急切。
“实在是太稳固了,”徐太医轻咳一声,“不知可有何保胎诀窍?”
他在宫中行医数十载,把过无数妃嫔的胎脉,从未见过这样康健有力的胎像。
江凛一下子被问住,摸着下巴思索了许久。
徐大夫料定他也不懂,便撂下一句“此子降世后必定是个翻天覆地的混世魔王”,带着随行小厮离去。
剩下江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混世魔王?!
于是接下来个几个月里,江凛暗暗差人加固了院中的太湖石,钉牢了府上各色家具。
连大门的门板都换上了最结实的。
不就是混世魔王吗,他道高一尺,他魔便高一丈!
一个刚出生的逆子怎能斗得过活了几十年的逆子!
就这样,在一片敲敲打打的混乱声中,郑漪终于临盆了。
“快,快去准备热水!”
“还有剪刀和纱布,都按最多的来备!”
江慵拧着眉,细细吩咐着院中的仆妇。
“姑娘,嬷嬷都进去了,您也莫要牵挂着了,快去歇息着。”
夏拂瞧着江慵额上那层细密的薄汗,颇为心疼。
“夏姨,我不累,就叫我在这儿候着吧。”
她娘亲生产这样顶天的事,怎能缺席。
夏拂也看出她心中所想,便不再多劝,只道要去查看一番稍后要用的凝血药物便福身离去。
只剩江慵在绞着帕子惴惴不安。
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妙。
过了仿若三天三夜那么久后,终于有个嬷嬷神色匆匆走了出来。
“姑娘,夫人有些难产。”
“怎会如此?”江疏与宋欢颜皆露出焦急的神情。
“嬷嬷,您细细说来,为何难产?”
“原本一切都十分顺利,可胎儿正要入盆之际,却不知为何闹腾了起来。”
“就像,就像是不愿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