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沈婉寻夫家一事,郑漪最终都未应下。
二舅公一行人便也被暂时安顿在贝园的偏院之中。
江慵这几日忙着采买各色香露时,还有了个惊喜发现,丹沁的鼻子十分灵敏,好似狸奴成精一般。
炮制香露时用的花新不新鲜,她一闻便知。
就连其中的材料产自何地她都能闻出,惊得枝桃与枝梨下巴都合不上了。
“姑娘,您这做了这么多芙蓉面,是打算去卖吗?”
看着面前堆砌如小山的白玉罐,枝桃问道。
“先不着急,我午后拟制一张单子,你叫库房那边准备些样式好看的匣子来,按照单子送到府上去。”
开铺子赚钱,起步最难。
鹮京之中脂粉铺子不计其数,做的最大的,也不过两三家。
足以窥见其中水之深。
若是能在开业之前先行招徕些贵妇淑女,口口相传,她日后不愁没生意。
拈着羊毫笔凝眉沉思许久,终于敲定了清单中的人选。
枝桃拿了清单,立刻着手去装匣送货。
江慵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脖颈,余光瞧见了在外头踌躇不已的沈婉。
“婉妹妹?”
沈婉被她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走了进来,“慵姐姐,是我打扰你了吗?”
“无事,我手头的事情都做完了,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昨夜烛光昏暗,看不真切,今日离得近些时,江慵才看清她脸上有几处皲裂的痕迹,周遭还干起了皮。
沈婉抿唇不答。
“妹妹既然不说,那姐姐刚好有一事相求,”江慵拿过两盒芙蓉面塞到她怀中,“这是我前几日自己做的搽脸的油膏,妹妹替我试试可好?”
沈婉哪见过这种稀罕物,就连外头的白玉罐子瞧着都价值不菲,一时间有些为难。
“这……这太贵重了。”
“这是姑娘的一片心意,沈姑娘就莫要推辞了。”一旁的丹沁开口。
她觉得沈婉与她好像。
一样的苦命,一样的无人垂怜。
所幸她遇到了江慵,在她院子里伺候着,倒比在家中过得还要舒心。
沈婉眼眶微红,将白玉罐收入怀中。
江慵待她这样好,反倒叫她有些开不了口求她了。
“妹妹今日来是不是想来谈嫁人一事?”
毫不掩饰的惊讶暴露了她被猜中的心思,她垂着头,小声“嗯”了一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嫁娶绝大多都是由长辈说了算。”
闻言,沈婉眸子里的光黯淡下去,像一团还未来得及燃烧便骤然熄灭的火光。
是了,她这样贱命一条,如何能盼着嫁个意中人呢。
左不过是被祖父母卖了换些银钱,用以供养自己的那三位堂弟。
“但我一向不追捧这些。”
那团火光蓦地燃亮,沈婉有些欣喜,却又怕自己会错了意。
“慵姐姐……是愿意帮我吗?”
“自然,只是要委屈你一下……”
两人小声嘀咕两句,沈婉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接连叩了好几个头。
“这哪能算是委屈,要真能脱身,我这条命赔给姐姐也无妨!”
*
午间时分,江慵便借口为二舅爷接风洗尘为由,在宴客厅摆了一桌宴席。
还十分壕气地拍开两坛三分明月,放言今日不醉不归。
乍一入宴客厅,沈济的眼就黏在酒坛上拔不下来了。
隔着老远就闻到此酒的香气,还未入口,便已有醉意。
待众人落了座,江慵率先起身敬酒,场面话一套接一套,夸得沈济晕头转向,飘飘欲仙。
江慵的反常登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虽不知她意欲何为,但郑漪知道,她家囡囡定是要出手了。
“慵姐儿这一举一动都是贵女气派,不愧是要嫁去罗浮为后的。”
雷氏暗暗掐了一把沈婉,甩了她记眼刀,小声嘀咕道:“好生学着点,别整日一股小家子做派,到时候老爷再看不上你。”
沈婉抿着唇,端起酒盏走到江慵身侧,用只有她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敬酒,“多谢慵姐姐今日的款待。”
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雷氏怒火中烧,奋力推了她一把,口中骂了起来。
“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
郑漪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替沈婉不值。
雷氏方才力气用的极大,推得沈婉一个趔趄,脚下不稳,直挺挺往地上栽去。
江慵作势去扶,两人拉扯间,她腕子上一只暖玉镯被顺了下去。
“叮——”
镯子磕在雕花木椅上,登时裂作几节。
“哎呀,这是姑娘最喜欢的玉镯子!”枝桃惊叫起来。
雷氏也被吓了一跳,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那莹白如凝脂的镯子已然碎的不成样子。
一股无名之火从胸口窜到头顶,她抬手一个巴掌,将沈婉打得跌坐在地。
手掌压在碎玉之上,渗出血花。
“你这个赔钱货,毛手毛脚的,沈家要被你害死了!”
她不敢多问这镯子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