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清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有人觉得她痴人说梦,有人却觉得并非无此可能。
元安清是兰妃所出,身份高贵,姿色虽然稍逊于江慵,却也生的娇艳欲滴,眉眼间有几分兰妃年轻时的风情。
可这一切落入江慵眼中,只觉得她好似跳梁小丑。
江慵的漠然与冷眼叫元安清生出几分局促,“我跟你说话呢,你莫不是聋了?”
“三公主,”江慵的声音不卑不亢,“你方才既说我仗着姿色指使旁人,那你如今不也是仗着自己的身世来压迫我吗?”
“论起恶心,你我也是不分伯仲吧?”
元安清面色铁青,一旁的侍女厉声呵斥道:“公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论身世,我不如你,可如今论起身份,我不一定输你。”
江慵站起身来,与元安清对视,举手投足间皆是肃杀的姿态。
“你若是想当君后,那便拿出手段来,莫要在这里搭个草台班子唱大戏,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元安清怒火中烧,冷笑一声。
“你当真以为我没手段?我告诉你,父皇已经同意替我去找君上议亲了。”
“再过几日,他就会来找你退亲了。”
江慵对此却毫不意外。
先前封寰替她出面要求惩治江怜与静妃不过只是烟雾弹,她最想试探的,还是元简的底线。
果不其然,元简的底线并非是静妃,而是她以罗浮君后的身份插手他的后宫之事。
她次次针对静妃,在元简眼中,更像是针对他。
这个尊贵的身份成为梗在元简心头的一根刺,只有将这个身份把控住,才不至于威胁到他。
帝王自古多猜忌,不论是封吾,还是元简。
可也就是这一点,或许会倾覆整个大韶。
“怎么,是怕了吗?”
思绪有些飘远,江慵定了定神,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
反正静妃命数已定,元安清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
“今日是欢颜阿姊的生辰礼,我不想与你计较,若是你想找我的不痛快,日后来贝园寻我就是。”
斟满一杯酒,往跟前缓缓倾倒。
酒液落在地上,形成一道界限。
“你我今日以此为界,井水不犯河水。”
她漫不经心地敛眸轻笑,眼底却如寒潭。
面对元安清这般挑衅都能雍容平和,就连眉毛也未曾皱一分,在场许多人不禁有些钦佩她。
元安清今日骤然踢到钢板,面色不悦地坐到对面,眼刀频频剜向江慵。
江慵与宋欢颜耳语两句,后者掩唇浅笑,对身旁伺候的小丫鬟嘱咐了两句。
不多时,一道丝绸屏风便隔绝了元安清的视线。
“外头风大,放张屏风在中间暖和些。”宋欢颜笑意盈盈道。
元安清气得牙关紧咬,拂袖离去。
她前脚方一踏出宴客厅,那道屏风便悄悄地撤了下去。
*
元安清上门挑衅一事,不多时便在整个宋府中传开。
宋启章气得横眉倒竖,心中暗骂她着实不会看人脸色。
既搅得他家宅不宁,还叫好友爱女憋了一肚子气。
江凛的心思全都放在江慵身上,宋启章对他赔不是的话皆是左耳进右耳出。
郑漪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路上,她与江凛互相推搡使眼色,谁也开不了口。
最终还是江慵率先打破了马车中的死寂。
“爹爹,娘亲,莫要忧心女儿了,元安清还不成气候,动不得我的。”
“娘亲知道囡囡是个有主意的,”郑漪揽住江慵的肩膀,“但是也莫要逞能,爹爹与娘亲还有你阿兄都是你的依靠。”
“月奴今日在宴上可威风了,”江疏勾了勾唇角,“丝毫不落下风,我都没机会替她争面子。”
说着,又学着江慵今日端庄模样,指着宫门处骂了起来。
逗得江凛与郑漪笑得直抹眼泪,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马车在贝园门口还未停稳,就听外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凛儿,是凛儿回来了吗?”
江凛探出头去,面上露出一丝茫然,“你是……”
那道声音有些局促,“是我啊,二舅公,沈济,凛儿真是贵人多忘事。”
一听又是沈老夫人那边的亲戚,郑漪的脸登时垮了下来,往江凛腰间软肉一掐。
江凛疼的龇牙咧嘴,笑得十分勉强,“这半夜三更的,二舅公是不是走错门了?我与江府已经分家了,您若是要找母亲,我便差人送您一程。”
“没找错,没找错,就找你。”
“婉姐儿,快来见过你表叔父!”
沈济身后探出一张小脸,小声道:“见过表叔父。”
“你这小蹄子,真是个牵不出栏门的赔钱货!”二舅母雷氏低声骂了句。
沈婉泪眼汪汪地垂下头,不敢冲撞她半句。
“爹爹,让他们进去吧。”
外头淅淅沥沥开始落起雨滴,雾气氤氲。
江凛无奈,只好将几人请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