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速度快了不少,几乎是不过于引人注意前提下的极限。
“公主?”蒙磐的声音响起,对危险的感知是他的本能,蒙磐不知道自己此时这身体能做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看向南棠。
南棠没拒绝他的好意,她指了指一旁的沈知渝:“帮我看着点他,别让旁人抢走了。”
蒙磐点了点头,其实他也知道,沈家事已然落定,哪还会有人再抢人。
不多时马车停稳,南棠掀帘迈步下车,府门外满是鞭炮红屑,春联和红灯笼喜气洋洋。
蒙磐略微皱眉,从外面看过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从未正式接触鬼族,纯粹的凡人身体自然看不见躺在门外的暗五和暗十三。
祝霄眉头一皱,他送了丝缕鬼气过去,这是上位鬼族养魂的方式,祝霄虽是驭尸一脉,但最基本的东西不会出错。
鬼气在二人身上萦绕一圈,慢慢散去了,两个半透明的魂魄没一点清醒的意向。
祝霄愣了愣,这两名暗卫才亡故不久,连个实体都没能修出,祝霄没想到,这种等级的魂体竟已会排斥主人外的喂养。
他无奈看向南棠,这……得靠魂主的鲜血。
童竺难得没有阻拦,南棠抽出了随身的匕首划破了指尖。
血瞬间涌了出来,童竺盯着那红痕,睫毛颤了颤。
血落在暗五和暗十三的眉心,半透明的身体稍见血色流转,片刻后,暗十三缓缓睁开了眼。
“……主人。”他忙爬起身重重磕头:“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人责罚。”
“骨瑛打伤的?”祝霄开口问道。
看暗十三如今这状态,出手的这位压魂不噬魂,极有分寸,并不像是骨瑛的风格。
暗十三看向南棠:“回主人,是……冥一动得手”
南棠挑了挑眉等暗十三解释,少年复又磕了个头:
“冥一本在东边的集市观烟火,见这边会死有异动便赶了回来。他说府中情况不妙,我与冥五魂体脆弱不能掺和,怕有损伤无法跟主人交代,便……出手打晕了我们。”
南棠花了几秒才理清这个因果关系。
冥一暗卫出身,最了解这帮死脑筋。他知道靠劝没法拦住暗十三和暗五跟他进府,但以他的判断府中情况又实在危险。
冥一怕搭上了他们的魂,干脆将魂魄打晕丢在府门口。
这样一来既省了口舌,又能保证他们跟不进来,不止跟不进来,甚至……起都起不来。
南棠轻轻叹气,这种怕敌人杀人于是自己先杀的行为,确实是冥一的风格。
推门前,祝霄先将鬼识铺了过去,铃铛声猛地响起,南棠眉头一动,
是她的探魂铃。
祝霄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眼中红光一闪,浓稠的鬼气涌向大门,暗金色的光芒隐隐浮动,在门前形成了个巨大的法阵。
祝霄后退半步,他看向南棠,这是……主人的符咒?
南棠眼神微寒,这符咒她收于寝殿隐秘处,没道理有人发现。
她径直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门。
十几个暗卫一字排开长刀出鞘,他们身后是府中的侍卫小厮,再后面是嬷嬷侍女。
这是……要搏命的架势。
南棠心头微振,因为她看见,站在最前面的,是一身内侍打扮的观宁。
少年静静站着,发冠束得纹丝不乱,神情平静,眸中不见丝毫惧色,直到……看见南棠。
“公主。”观宁眼中划过一丝惊喜,他上前两步语速极快:“来人十几岁年纪,一身暗金色长袍,脖颈有银色图腾,凭空出现不知从何处入门。”
他看向南棠身后的祝霄:“祝公子,自他进门后,青槐便很是奇怪,他先是提了长剑要斩杀蒋元白,又与暗卫缠斗到一处,青槐之前未曾习武,却能同公主的暗卫打个平手。”
“青魂夺体?”祝霄略有些疑惑,不应该啊……
他看向南棠:“主人,鬼族在人界受天授果报辖制,不可能附身凡人。”
“祝公子说得是。”观宁略微垂头没有反驳,只继续说道:“观宁无能,未曾习武,蒋元白替我挡了一剑,那一剑……伤了右眼。”
他抿了抿唇:“那金袍少年不似凡人,刀剑加身无用,府中暗卫无法抗衡,还好冥一到场。”
“冥一将人引出了府去,一同离开的还有青槐。暗卫本想同往,观宁逾越,强拦了暗卫出府。又私闯公主寝殿,取了房中的铃铛符纸。”
他屈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头:“观宁大罪,求公主重罚。”
这个视角南棠才看见,少年脖颈处有两道血痕,被藏在了衣领下面。
那位置……只差半寸便能割开他的动脉。
见她不语,观宁垂着头,又重复了一遍:“观宁大罪,求公主重罚。”
观宁知道,这种情形,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一个内侍出头。
他向来是最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但这次他私闯了五公主的寝殿,动了铃铛和符纸,拦了暗卫追人。
其实做这些事之前,观宁便知道这是什么罪过,更知道一旦做错了决定,那一定是他承担不起的后果。
但……观宁还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