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渝没有抬头,只是借着这个姿势,将自己蜷得更紧了些。
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口鼻里满是血味,腥甜中隐隐带着一股潮气。
他似乎被长久的困在了殿审那日,兜头的冷雨如银竹森森而下,浇得他一败如水满盘皆输。
沈知渝刚想护住那惨白的冥纸,画面一转回到了他第一次入公主府那晚,长鞭在他身上抽开朵朵血花,沈知渝不敢喊疼,只强逼自己笑,逼自己谢恩。
“五公主……”他轻轻呢喃,可眼前的画面突得扭曲,他回到了国公府的权贵宴席,脖子被人狠狠掐住,浊酒呛进了鼻腔咳进了肺腑。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越来越多。沈知渝意识到,这似乎不是眼泪,而是大雨,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天,他丧尽满门的那个雨天……
沈知渝不敢再想。他想回梦里那间屋子里躲一躲,他想躲一躲那雨。
沈知渝只活了十几年,可他什么话都听过,什么事都经历过。他一向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
祖父在堂时,满朝权贵皆夸他八斗才谪仙人物。可后来也是他们,手上讨着便宜还呸他一口脔伎子自甘下贱。
谁说掌魂蛊最阴狠毒辣,同浇漓的世道比起来,连日的梦境都算慈悲。
他明知道躲不过,却总是忍不住躲。
“别装死。”一个笑吟吟的女声响起,仿佛一把将他从污泥沼揪了出来。
沈知渝艰难的抬头,就见不算宽敞的马车里一圈人围着他看,沈知渝下意识朝后挪,就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好久不见,沈小公子。”
祝霄上下打量他,笑道:“怎么这么虚了,你拿花瓶砸我的时候,可比现在精神多了。”
“丑东西一向这样。”银白色的猫儿摇动着尾巴,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他一到姐姐面前就装可怜。”
鬼面黑衣的暗卫跪在旁边,露出的那双眼睛里有几分好奇。
“傻孩子跟着看什么呢?”祝霄出声问他。冥十八只规矩的垂了眼,他本不准备答这句。
可五公主的眸中也露出了几分兴味,冥十八只好回道:
“公主,属下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你当然面熟。”童竺冷哼一声:“你们几个差点弄死他,你不面熟就怪了。”
冥十八身子一僵,他再次看向沈知渝,潮水般的记忆翻涌上来。
那天死的,似乎是个女子,大约是……这人的妹妹。
沈知渝闭了闭眼,再睁开,那本有些迷茫的眸子便清醒不少。
他说不了话,只撑起身子坐好,南棠看了他一会,问了一句:“你……还有几天?”
沈知渝的唇动了动,朝南棠伸出了四根手指,想了想,又变成了三根。
南棠就笑:“你还别说,你不能说话看着乖巧多了。”
这话算是打趣,沈知渝也不反驳,反而轻轻的嗯了一声。
马车一路出了武顺门,沿路两旁有早起摆摊的小贩,祝霄刚想探出头要一份馄饨,突得眉头一皱。
他眼神微冷,探身出了马车,四下看了看。
就在刚刚,他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破碎的鬼识,虚弱游离满是血腥味,那是……冥一的味道。
祝霄不敢耽搁,他回到马车看向南棠道:“主人,冥一受伤了。”
略微闭眼感受了一下,祝霄补充道:“重伤,但……周围没有其他鬼族的痕迹。”
南棠看向童竺,猫儿背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南棠伸手顺了顺他的背,看向祝霄道:
“叫你哥过来,骨瑛可能在府上。”
………………
真的假的
蒙磐你们也不放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