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姑娘,你这是……”
萧听延看到桌上的生宣纸,上面是一幅水墨画,远方有层峦叠嶂的山峰,有流水潺潺的河流;近处有郁郁葱葱的树木,有相互掩映的假山孤亭。
这幅画很细致,细致到亭前的小路上飘着一张帕子。
他顿时觉得怀里那绣着落梅的雪白帕子也变得炙热起来。
明明没有见几面,他也很克制地远离,但那张帕子仿佛时时刻刻提醒他这个王宫有她的存在。
他试着扔过一次,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狼狈地去把那帕子捡回来。
他一时心绪复杂。
“听闻萧将军要去驻守边关了,我本以为你已经出发了。”她轻声道。
“嗯,准备动身了,来这里取点东西。”
她讶然,这亭子里有什么东西好取的?
只见萧听延抽出长刀,锋利森冷的刀锋吓得阿愿险些尖叫出声。
萧听延拿着刀,来到树下,将杂草砍折,随后挖着土,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酒坛。
他喜欢乘风亭这个地方,周围景色好,也安静,打仗打久了,耳边都是厮杀声和行军声,闲下来时他就喜欢在乘风亭里吹风饮酒。
这是他亲自酿制的,这次驻守边关不知要多少年,北堂殊已不再信任他,临行前他便想着将这酒带走。
“将军亲自酿的?”她探头看。
“嗯。”萧听延看着她亮亮的狐儿般的眼睛,有些局促:“你,你要喝吗?”
她摇摇头,步摇的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衬着那肌肤胜雪:“不了,我酒量不好。”
她若真的在此处与萧将军共饮,若是被宫人发现了,她有几层皮都不够北堂殊扒的。
“萧将军一路平安。”她起身盈盈施礼。
“嗯,多谢。”
“对了。”她拿起石桌上的画,“方才在亭子里随意画得,将军行军路上可以看看解闷。”
萧听延疑惑,一幅画有什么好解闷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将画收好。
萧听延离开后,乘风亭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阳光和煦温暖,天空纯净,柳絮翩飞。
“姑娘,入夏了。”阿愿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飘絮。
“是啊,天要热了。”
……
离开大晋王宫所在的王城,萧听延将那幅画拿了出来。
画纸规整地折着,每一边每一角都对得很整齐,可以看出叠画人的细致。
画卷张开,入目依旧是他先前看到的山水图。
山峰与湖水相映,透亮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山峦起伏。
等等!
萧听延单手勒紧缰绳,另一只手托着画纸递高了些。
湖水中的山峰倒影竟然是微小的字——
[几日接触下来,便觉得与将军有缘,只可惜不知再见是何年月。
如今将军势弱,怕难以再回来,只愿所遇之人皆是良善之辈,所行之路皆坦途平阔。
若将军在边关孤寂,想与我说上几句话,便托信任的手下悄悄送信与我,虽来路漫长,但相思情近。]
看完所有内容,萧听延攥紧了画,手背经络青筋更甚。
寝殿内。
祁嫣将手上的墨渍洗净。
D77:【大人,您在那湖水中留字,萧听延能看清吗?】
祁嫣:他又不是傻子。
只要盯着画仔细看一会,横撇竖捺还是很明显的,她之前在萧听延面前刷了那么多存在感,不就是为了说出这几句话吗?
她在第一句特意点醒他,他这么一走,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了,代表他已经成为了北堂殊的弃子。
第二句话,她说他回不来了,真心实意地祝福一番,淡化她内容的目的性。
第三句话,她表达出愿意和他联络的想法,虽说瞧着是儿女情长,但萧听延一定会想利用她,毕竟她在宫里是北堂殊的枕边人,只有她是与他里应外合的最佳人选。
只要萧听延敢反,她就能帮他。
说到底,这就是互相利用的手段。
现在就要等萧听延什么时候反,怎么反了。
祁嫣擦干手,随口问:“阿愿,你去打听一下后宫的姜姑娘怎么样了。”
阿愿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姜慧娴。”
“找她干嘛呀。”阿愿虽然心中不喜欢,但还是老老实实去办事。
D77:【姜慧娴能有什么用?她的家族不在大晋,无依无靠,又不得目标喜欢,我实在想不出她能干什么。】
祁嫣:不要小瞧女人的恨意,后宫中那么多人,你觉得她们会心甘情愿地等死吗?
祁嫣:谁不想活着,谁不想为自己搏一条出路,我如今住在北堂殊的寝殿,没办法天天跑后宫,姜慧娴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祁嫣:前些日子她受了刑,近来应该好多了,如果她活着,我就以探望的名义看看她。
D77:【啊?就不怕目标怀疑吗?】
祁嫣耸了耸肩:谁让我‘善良’呢。
阿愿很快带来了消息,姜慧娴活着,但左手的手骨都被一根根拔掉了,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