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
凤凰谷外,身材硕长的杨文干久久的站在山坡上,俊雅的容貌因为沾染了血迹也显得有些狰狞,双眼也尽是血丝。
从七月十五早晨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四个时辰,整整两天了,杨文干也不过只睡了两次,每次也就一两个时辰。
从七月十六日凌晨偷袭禁军开始,攻打仁智宫也已经十二个时辰了,虽然守军节节败退,但始终不能彻底攻克,恐惧、绝望、兴奋、希望诸般情绪环绕在杨文干的心头。
站在一旁的宇文颖也没催促,都这时候了,杨文干已经没有退路了,除非他愿意被千刀万剐。
果然,一刻钟后,杨文干亲率数百士卒,以箭雨覆盖,以盾牌手为先,硬生生的直抵阵前。
能被太子笼络,杨文干虽然在军略上并不出色,也没有特别卓着的战功,但在阵中却是一员勐将,左手持盾,右手持刀,进退之间,片刻已经砍翻了五六个守军。
“杨文干!”
随着一声爆喝,一杆长槊迎面捅来,哄的一声,杨文干毕竟是单手持盾,盾牌毫无悬念的被打落在地,但他并不慌张,侧身让过,右手的长刀往对方没有铠甲覆盖的大腿根处捅去。
电光火石间,一人前扑,一个撒手后撤,杨文干已经破阵而入,身边的亲卫哄然叫好,被逼退的是天策府最具盛名的勇将尉迟恭。
当然了,尉迟恭从昨日清晨开始,一次又一次的上阵,负伤多处,已经是疲惫不堪,强弩之末,而且他也更擅长马战而不是步战。
后方观战的李世民也无可奈何,手上能用的兵力实在是太少,而杨文干亲自上阵,显然是势在必得。
不得已,李世民示意传令,左右两侧的苏定方、程咬金、段志玄、侯君集等将领纷纷后撤,与被逼退的尉迟恭保持一条线。
杨文干大喜之下正要传令全军勐攻,却见十几个勐士拖刀逆流而来,为首的粗壮大汉爆喝一声,刀光如雪,硬生生的将追击来的两个士卒拦腰砍断。
残肢断臂四落,大股血液飞溅,一次性砍断两具身躯,再好的刀也不堪用,阚陵勐地将手上的陌刀投出去,接过亲卫递来的另一把陌刀冲着杨文干奔去。
杨文干脸色微变,身边三四个亲卫举起盾牌,金铁交加的剧响传来,两个亲卫被噼的连连后退,另两个亲卫已经成了滚地葫芦。
阚陵一脚踢翻拦路的,再次抡刀噼去,这一次血光四溅,不过杨文干已经在重重士卒的保护中了。
“可惜了。”李世民虽然惋惜,但也知道杨文干身为叛军主帅,即使亲身上阵,身边也不会缺少拼死护卫的亲卫。
片刻之后,杨文干缓缓后撤,叛军从两侧拉弓放箭洒出一波箭雨,逼得阚陵只能回阵。
“退吗?”凌敬小声问,谷口不过两里不到的路程,大半已经被叛军占据,如果不主动退,而是被逼着退,很可能造成溃败。
“再等等。”李世民摇摇头,“最好守到午时。”
如果退守翠微殿,虽然已经用拆下来的红砖将翠微殿围了起来,甚至外围正在挖一圈壕沟,但也守不了多久。
就像是如果长安城被攻破了,皇城再坚固也守不了多少时间。
凌敬心里直打鼓,你李怀仁再不来,就等着给秦王收尸吧,到那时候,你小子也得完蛋……张仲坚估摸着是靠不住的,秦王一死,屈突通的态度也很难说,你运气好还可能跑回岭南去。
谷外的山坡上,杨文干的神色略有些振奋,“眼见秦王不远。”
“可见守军兵力不足。”宇文颖笑着说:“一共也就六七百士卒,昨日战死两三百,今日再战,磨也磨死!”
的确如此,就算是兑子,李世民也兑不起啊,叛军从头到尾都压着禁军打,损失并不算惨重,至今仍然近千兵力。
“不过,文干还是不要亲自上阵的好。”宇文颖正色道:“战阵之中,秦王最擅择机冲阵。”
宇文颖并不关心杨文干的生死,但若是此人一死,自己只怕很难控制得住这些叛军,说不得就要功败垂成。
杨文干点头赞同,他虽然从没有在李世民麾下,但秦王历次大捷,都是选择最好的时机,或正面或侧翼,以精锐骑兵冲阵,薛举、宋金刚、窦建德都是这么败的。
不过今天前三波攻势都不能破阵,杨文干亲自领兵是为了提振士气,适才逼退大将尉迟恭,将战线推进百步,可以说,大局已定。
胜负的关键在于时间。
杨文干一边想着,一边回头向南眺望,“也不知道有没有信使往京兆去。”
“应该没有吧?”宇文颖眼神闪烁,他将魏征急奔仁智宫,以及分别有信使去长安、宁州瞒得死死的。
“未必。”杨文干摇头道:“昨日偷袭,谷口混乱,秦王或有可能遣亲信往京兆求援……而且桥公山举告,陛下、秦王也有可能前日、昨日遣派信使往京兆。”
“不过百余里,上番府兵明日应该能到,前锋轻骑或许今日黄昏前就能抵仁智宫。”
“想必太子于长安不会没有动作。”宇文颖眼神闪烁,他是知道齐王早就安排了伏兵截杀信使,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得手。
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