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幽幽转醒。
一睁眼,就见姜晞微垂着头,双手搭在腿面,腰背挺直地跪着,样子看上去还有几分微妙的乖巧。
“……”
姜慈沉默片刻:“没有找到?”
姜晞虽然心中毫无波澜,但仍然做足了愧疚的姿态:“是。找遍了整座山,也没有发现人迹……”
姜慈揉捏眉头,重重地出了口气,这口气又长又缓,听起来仿佛是一声叹息:“废物。”
“请教主责罚……”姜晞很麻利地认错。
“我罚你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还能把你打死吗?!”姜慈勃然大怒,抬脚踹过去,正中姜晞肩头,他没有用上内力,因此仿佛踢中了一块又厚又硬的石头,反震力让脚尖发痛,“废物!没用的东西!!”
姜晞默然挨了几脚,这对他而言不痛不痒,因此只是温驯地垂着头,似乎对自己的错误痛悔至极。
“若我白日能行动,哪里用得上你!?”
姜慈只觉得头疼至极,连太阳穴都突突直跳,他已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去旁的地方寻找吗?那岂非是大海捞针?
“再找,仔细地找!”姜慈长处一口气:“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找到齐天骄!”
“是,属下必竭尽全力……”姜晞顺着他道。
姜晞开始了寻人之旅。
第一天,无功而返,姜晞挨了姜慈一顿臭骂。
第二天,无功而返,姜晞挨了姜慈两拳。
第三天,仍然是无功而返,姜晞等着挨打,姜慈却已经没有心思再打他。
姜晞并非是一个无能的人,擅长轻功、隐匿气息、潜入调查,搜寻人迹本是他最擅长的东西,如今却耗在不周山足足四天也没能建功,若非姜晞本就是浑水摸鱼、故意不作为,就是不周山当真没有齐天骄的踪迹。
姜慈在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终于认命了。
他垂眼望着跪在膝盖边的姜晞,只觉得疲惫不堪,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回圣教吧,我得处理教内事务,以及选择未来由谁担任教主之位了。”
此刻,姜慈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像前任教主一样,将兄弟姊妹全部杀光,而是留下了两个老实本分、愿意奉他为尊的弟妹。
也许他是时候考虑选谁作为继任者了……
现下,姜慈只能寄希望于道士和尚之流,琢磨其他驱赶孤魂野鬼的法子。
马车徐徐回返,因没有达成目标,一路上,气氛凝滞至极。
“姜晞,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我的好友?”
张如菲很是心急,盼着早日达成她的心愿,但姜慈一无所获,正在生闷气,自然不会搭理张如菲的期望,姜晞便顺着他的意思,姑且用言语糊弄张如菲,意图暂时把她稳下来。
“寻人也需要时间……你多说一些详细情报,我们便能早日找到你的朋友……你住在什么地方?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你死时是什么时候?”
张如菲压下心中的焦虑,一五一十地回答:“我住的村子叫张家村,不知道具体住在什么地界,只记得父亲会在逢年过节时,去一个叫临安的镇子上采买货物。我的好友姓明,叫明灿。我死的时候是一个艳阳天,五月初二。”
姜晞缓慢地眨眼,平静道:“这世上多少叫张家村、临安镇的地方,你这样说,我们不吝于大海捞针……我们会派人搜查,你莫要着急,若是找到了,会立刻通知你……”
“唉,好,就拜托你们了!”
张如菲咬紧嘴唇,垂下头,终究是将信任完全托付给了姜慈与姜晞两人,勉强按捺住了心中的焦急不安。
应付了张如菲的催促,轻车简行数日,姜晞终于回到圣教。
他们走时悄悄的走,回来时自然也悄悄地回,处理掉了马车与上头的杂物,卖掉了驽马,姜晞抱着姜慈,运起轻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沉璧崖的密室中。
次日晚上,姜慈便装作结束闭关,在众人瞩目之下,大张旗鼓地下了山崖,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眉头紧锁地处理闭关时日积攒的教内大小事务。
姜慈居住的地方叫浮光楼,楼如其名,装饰摆设无不奢侈华美,窗幔与纱窗是价值千金的浮光纱,夜灯之下金光闪闪,粼粼跃动,美若梦境,浮光楼的周围遍布圣教守卫,三步一哨,防备严密,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姜晞便站在宽大的案几之后,缄默无声地凝视着姜慈,看他下笔如飞地处理内务。
他的目光能清晰无比地瞧见姜慈写下的每一个字,字迹龙飞凤舞,彰显字迹主人霸道强硬的本色,笔触却有些凌乱,显然,此刻的姜慈面上不露声色,实际心绪不宁。
教主这次无功而返,不知道下回又要找什么法子治病……只希望他早日病愈,免得又这样折腾自己……
好不容易脱离暗卫队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姜晞实在不想继续忙碌了,搜山四天,日日榨干内息,极目远眺,晚上还得应付生气的教主,确实有点累……
姜晞脑子里转着各类纷杂的念头,冷如大理石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眼珠黑漆漆地反射粼粼金光,沉静冷漠。
突然,一点陌生的气息闯入放开的感知,姜晞骤然抬眼,目光如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