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在被贺雪岐“凌迟”以后,他不会再发比那更大的叫声。
他错。
刀锋的边缘,哪怕只是虚虚地擦到,都会有种自己正在被烙铁的错觉。
但比那更恐怖的,是被“烙铁”的部位,竟是人身上最为脆弱的眼球。
他依稀听见,少女急急地喊一声——
“贺雪岐!”
在宿启鸣的心中,这声音无异于是仙乐。
但即如此,刺白的反光仍旧毫不留情地笼罩他的全部视线,好似要将他的视网膜荡平。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什么都看不见,他瞎,他的眼珠要被活活挖来!
“啊……呃……噗呃……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惨叫后,宿启鸣的头发湿得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大量的汗水从额角和脖冲刷而下,把黑红的凝血痕迹冲刷成一道道的淡粉色。
盐泡进伤口里,火辣辣的疼痛,像是有人将手指无所顾忌地探进来,再狠狠地将它二度撕裂。
但即是疼到脖上的青筋暴突,他也不敢动一下。
“呜……啊……”
——那真是“错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的眼睛好好的。
但这份“错觉”,倘若一个不慎,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现实。
闪烁着寒锋的锐利刀尖,离他震颤到近乎涣散的眼珠,只差几毫米的距离!
*
……她在干嘛?
祝水雯懵,她不理解自己的行为。
在少年落刀的那一刻,她原迟钝的身,突然轻捷到奇异的程度。
连她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等有意识的时候,她经冲过过去。
细嫩的双手死死地环住他的腰,仿佛是在抓住一只即将从悬崖上跌落下去的伤痕累累的烈犬,一句微弱的“不要”脱口而。
这么轻的音量,他……听不到的吧?
不,这种情况下,他即是装作没听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祝水雯不是一个有自信的人,即事至此,她依然在怀疑自己——
她真的,可以制止明显处于“异常”状态的反派吗?
被她拥着的躯变得僵硬,在祝水雯看来,这大概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她甩下去。
那股按捺不住的杀意在沸腾,经到不屑隐瞒的地步。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得循着能哀求道:“不要。”
等下一声时,她的声音中然多点哭腔:“贺雪岐。”
她听见少年的呼吸声变得剧烈。
*
足足一分钟后,那把刀从宿启鸣不敢眨动的眼睛上慢慢地移开。
“给你十秒钟,滚去。”贺雪岐的语调听着极其压抑。
宿启鸣像是傻一样,愣在原地。
在倒数到“八”的时候,他才跌跌撞撞地往外冲去,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结束?
脑中刚划过这个念头,少女突然感觉到,自己环在他腰上的手腕,被狠狠地掐住。
随即,她身不由己地倒退两步,撞在身后的墙上。
有厚厚的上袄做垫,她没有感觉到疼痛,但那股胃痉挛一般的感觉,在少年欺身过来的时候,再度发作起来。
她好像高兴得太早。
*
“如没记错的话,到今晚为止,你的拒绝没有到第三十次。”
贺雪岐的表情是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外露的讥诮。
好似那层裹在他疏冷外表上的那层厚重冰壳,因着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尽数碎开,以至于他都无法控制住自己。
那双幽暗的瞳孔里,是不断摇曳着的烈火。
下一秒,冰凉的刀柄硌住她柔软的下颌。
刀鞘圆润的弧度包裹着刺人的杀意,金属和少年的指节,她说不清哪个的温度更冷,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打哆嗦。
好浓重的铁锈气息。
但相较之下,少年周身不断翻涌的郁气与狠厉,要渗人得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的手腕稍一用,少女的下颌被磨得通红,只得被迫仰起头,战战兢兢地和他视。
“祝同学,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我说‘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