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夫人了。”
“这话说得太见外了~”
将森罗送到内书房的院外,胡美人便停住了脚步,“内宫妃嫔不便出现在这儿,本宫就不多送了,殿下好生读书,不要辜负父母期望。”
父……母……
森罗嗅到猎物的猛兽一样眯起眼睛。
自己的那位母亲是出身百越王室的公主,怎么会和商贾之家有所交集呢?
火雨山庄覆灭的原因……会与此有关吗?
“萝儿,你课上得怎么样,有人为难你吗?”
红莲注意到心中有事的森罗,有些担心这只一看就很好欺负的可爱兔子,是不是真的被人欺负了,毕竟这宫里别的不多,最不缺的就是不怀好意的蛇鼠虫蚁,看着就让人心烦!
“没有啦~昨天晚上馋酒,多喝了两杯,今天又起了个大早,现在......”森罗将一堆竹简垒起挡在面前,悄悄打个哈欠,侧脸枕在桌面上,“现在好困哦~”
“你怎么也这样......”红莲也学着森罗的样子,用竹简挡住先生扫过来的视线,“九哥哥前几天也是,喝得烂醉如泥,睡了两天,气死我了!”
“哎?我记得九公子的酒品还挺不错的,烂醉应该不至于吧?”
“弄玉死了......”语气里带着惋惜,只是红莲的这份惋惜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单纯地对着弄玉,“姬无夜没死,她却死了。”
“弄玉死了!怎么会??”当初明明已经通知流沙,怎么还会......
“刺杀姬无夜失败,服毒自尽了。”红莲随口说道,“刺客嘛,任务成功或者失败,都有可能会死掉,没什么可奇怪的。”
司空见惯的死亡与默默无名的白骨......
无论怎样,都可能会死掉......
不可避免的结果......
森罗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混到了回府,随便吃了几口就让人撤掉了晚膳,将自己泡进了热腾腾的浴汤。
兰香琥珀在温热的水中更显油润剔透,似有若无的香味让森罗敏感的嗅觉也被抚慰了一番。
头顶上缓缓淌下的水流一点点润湿她的长发,混着花瓣的皂角细细揉搓着散开的长发,恰到好处地揉按过头皮和脖颈。
舒服得让森罗像被撸爽的猫儿一样,发出几声□□,“唔……梅花的味道……”
“就数你鼻子灵~”将头上的皂角和花瓣冲洗干净,云蔓取来锦帕慢慢擦干森罗那头摸起比绸缎还丝滑的墨丝,“午时院子里新摘的。”
“午时吗?看来今天姐姐起得很晚呢~”森罗靠在浴桶边缘,眉眼盈盈,“难怪……姐姐身上除了花香,还有另外的味道~哈哈~姐姐别挠,萝儿怕痒~~”
背靠着桶壁,瘫坐在水中,森罗的眼角被热气熏得微红,脸上还残留着大笑的喜悦,看上去又是一只富有生气的小狐狸了。
相伴相生的姐妹花,一个眼神的变化就知彼此的心事,云蔓或许不知道森罗具体在忧虑什么,她还是想要一个心无挂碍去欢笑的妹妹,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
“对了,蔓儿姐姐,你知道我母亲和火雨山庄有什么交情吗?”
闹腾了一顿,森罗忽然想起来,比自己大几岁的云蔓,或许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可云蔓却是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的母亲是长公主殿下的随身女卫,所以我也一直被按照女卫的要求来培养的......嗯~好像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被拿来练功了......”
“云蔓......如果现在可以重新选择,你会选什么呢?”
还在滴水的长发浸湿了月白色的寝衣,赤脚走过的地面上留下了沁水的足迹,仿佛涉过时空的河流,从过去而来,又看向了未来。
“我会给你和墨鸦准备好新的身份和足够的钱,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不会再有任何人和事束缚住你们的脚步。”
“萝儿......你这是......要赶我走?为......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我......我可以改的......我不会再犯下一次的!!”
惶恐、痛心、委屈,却唯独不见欢喜,云蔓流着泪跪在森罗面前哀求,“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没想赶你走......”森罗叹息着将云蔓拉到身边坐下,像之前十几年一样,眷恋地依偎在她的身边,“我已经听说了,流沙的那个琴师弄玉死了。九公子得到消息后,喝了一宿的烈酒,足足两天才醒过来。”
云蔓诧异道,“她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我杀的!九公子喝醉了就和我更没关系了,酒又不是我灌的!”
“但我害怕了......”
将自己的身体缩了缩,紧紧地贴在云蔓身边,早已对寒冷不再敏感,可森罗却还是向冬天枝头的鹌鹑一样浑身打颤,“我害怕有一天会听见你的死讯,我更害怕有一天要亲眼看着你在最好的年岁里封棺入殓......”
所有显赫的功勋之下都是死亡的枯骨,前进的道路上铺满了尸骨与鲜血,被这座屍山血河吞噬的生命中,或许必然有同伴的亡骸,甚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