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城的消息向来传得很快,姬无夜的长子姬一虎被福寿公主打肿了脸,这种难得的八卦传得更是迅速。
公卿氏族多少有些顾忌,只是关起门来私下讨论,平民百姓倒是无所挂碍,市井闲谈时三五成群地嚷嚷也是常有。
森罗平静如常地踏进内书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那些被各家新送进来的少爷小姐大概已经被叮嘱过,只礼数周到地向她见礼,之后便都坐得离她远远的,背后窃窃私议。
森罗只觉得好笑,姬一虎是那种不被人溜须拍马就浑身难受的人,所以才会觉得这种不痛不痒的孤立会让她心里难过?
可她不在乎啊!而且……
瞥见门口那抹熟悉的粉黛身影和她眼里璀璨的光……
姬一虎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的权势能压住这里所有人吧?
“小可爱~”红莲并没像之前那样撸她,而是凑过来小声道,“你真的把姬一虎的脸打肿了?”
“是……但那是有原因的……”森罗努努嘴,被气得眼角通红,“是他先闯进我的府里,又对我出言不逊,我没忍住才……”
“干的漂亮!”
红莲与有荣焉地拍手叫好,养的兔子终于学会咬人了,可喜可贺!
正要继续追问细节,门口走进来的内侍夹着嗓子道,“张相国今日偶感风寒,这节经史课改为音律。”
“啊?真讨厌!”红莲像听见什么噩耗似地蔫蔫地趴在桌案上。
森罗反而有些不明所以,“红莲姐喜欢儒家经典??”
这种欢脱的性子完全不像是个能安静背书的。
“你看,你再仔细看,看看姐姐我像是那块料吗?”
“既然这样,课程被换掉不是很好吗?”
“但我也不喜欢音律啊!”声音闷闷的,红莲伸手朝小可爱的头顶摸了两把,才觉得世界美好了起来,“经史课是大家一起上,张相国因材施教,认真学的自然会倾囊相授,不学的也不勉强,但音律课不是啊!!”
红莲一步拆三步慢悠悠的挪动步子,“音律课因为每个人学的乐器和进度不同,先生都是一对一指导的,想混过去是不可能的!”
懊恼地揉着自己的额头,红莲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就晚一节来了,我是真的不喜欢跳舞,我未来可是要当一个七国闻名的女侠的,凭什么我就不能像那些男人一样名正言顺地习武呢?”
“两位殿下。”引路的那名内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前面的那条岔路口前各站着一名宫女,“先生已经准备妥当了,请殿下随奴婢来。”
“哦好......”森罗正打算同红莲道别,就被对方先一步开了口。
“萝儿,宫中各方势力混杂,要是教习先生给你脸色看也不用惯着他们。”红莲一甩袍袖,臻首高昂,带着矜骄道,“我们是君,他们是臣,不是他们能顶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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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森罗悄悄捡了根拇指粗细一段带尖的树枝在握在身后。
“奴婢是遵照明珠夫人的命令行事的......”
“你觉得我会信!”
树枝的尖端抵住了宫女的颈侧动脉,只要用力就会看见喷溅而出的血浆,可还没等森罗继续问话,手中的树枝就被冰层覆盖,稍稍一动就碎成了冰屑,那名宫女也身体僵硬的向侧边倒去。
脸色惨白,嘴唇浅淡却弯成诡异的微笑弧度,已然成了一具气绝冻僵的尸体。
“侯爷,是最近军务太少,朝局太安分,才让你这么闲的吗?”
“偃武修文,马放南山。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将军赋闲才是好事。”
“这话从韩非那种人嘴里说出来才有可信度。”
森罗不屑地扯扯嘴角,衣摆扫过地上的死尸,仿佛路过了一珠枯萎的秋草,“不惜出手在宫中杀人,有什么目的?”
“萝儿为何进入内书房的?”
已经及腰的长发在风中飘摆,在初冬的寒冷中散开不合时宜的温馨的兰香,丝丝缕缕缠在白亦非的指尖。
“难道是为了学习礼乐女工,然后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把玩着落入手中的发丝,白亦非看着低头不语的森罗,将几卷竹简摊开在她面前的桌上。
“本来应该昨晚交给你的,不过计划有变,但现在也来得及。”
“这是……”
那些竹简赫然是各种经典兵书,最重要的是,上面还有不少注释,是读书的心得体会和两军对战的应用实例,对于任何一个想要涉足此道的人都无比珍贵。
收起眼里渴慕的精光,森罗将桌面上的竹简一把笼在了自己怀里,“侯爷,想要我做什么?”
这些典籍都是将门世家的不传之秘,可惜镇南侯府的底蕴早在南璃城的阴谋中损毁……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有,她也不觉得白亦非会将这些珍贵的资料白送给她。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
认真地检查书简,一卷一卷搬到自己身后,像一只第一次独自过冬而不断囤积口粮的幼狐,但对于陌生人不明所以的好意,始终保持着理所当然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