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大地,凄清的月光映照出京城里各不相同的光景。
一处街道上空旷得很,只有两人身影一前一后。
后方缓步前行的男子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留着浓密的大胡子,一身暗蓝色布衣也多有破损,提着把染血的长刀,眼神冷冽,煞气重重。
正是刑部和六分半堂四处寻找的关七。
前方的女子相貌秀美,一身蓝衣,披头散发,形容狼狈,被吓得眼泪滚滚地踉跄前行:“傅宗书,你个狗娘养的,小老婆快死了还不出来!”
“傅宗书!你小老婆快死了,还不快出来!”
女子哭喊着,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提刀的男人脸色:“傅宗书,你个狗娘养的,还不快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处房顶,有一须发斑白的老者,由上而落,持一把长枪立在空旷的街道中央。
女子转头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即慌乱喊道:“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快救救我,救救我!”
她一边喊,一边快步跑到老者身后。
老者却是看向关七,唇间吐出两个字来:“关七。”
那女子见二人对峙,立刻趁机往老者身后的方向溜走。
打量老者一翻,关七微微眯眼:“老头,看着有点面熟啊。”
老者笑着:“你再仔细看看。”
关七目光落在老者手里的枪/上:“焚河枪。”
来人,竟是曾经江湖上声名赫赫的焚河枪沃夫子,只可惜英雄迟暮,如今也不过是个两鬓斑白的瘦削老者。
沃夫子笑着:“哈哈哈,不错,好好记住我这张脸,下一辈子,就找我来报仇吧!”
关七被他的自信逗乐了:“就凭你?”
一时间,两人目光凛冽相对,眼看着战斗一触即发,却陡然听见,有清脆的铃声、马蹄声、脚步声响起。
“焚河枪,这话你自己信吗?”
说话的,是个女子。
两人倏而看向那方,就见漆黑的巷子尽头,有两处光源两起,直到近了一些,才让人发现,竟是一辆马车在缓缓行来。
宽敞的马车四面的纱幔上坠着铃铛,前方挂了两个灯笼,映出那纱幔后一黑一蓝两道人影。
马车左右,皆是身披铠甲、手持佩刀的官兵,这些官兵不同京城多数官兵享逸惯了,个个一身煞气,一瞧便是风里来雨里去的高手。
见是官兵,关七手腕一翻,已是提刀准备杀人:“呵,来拦我的人挺多啊,一个女人,身边这么多官兵,你又是谁?”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拨开纱幔,车中二人,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马车里,竟是一长相普通的蓝衣书生,与一容貌冷艳的黑袍女子。
一身刺绣金丝牡丹衣袍的女子徐徐抬眸:“曲无患。”
沃夫子一愣,心忖:西北监军曲无患?
关七见她这副纤瘦的模样一顿,嗤笑:“呵,我管你什么曲无患直无患的,怎么,这傅宗书是什么乌龟王八,缩在龟壳子里,让你一个女人来出头拦我?”
曲无患起身,缓步从马车上下来:“你错了,傅宗书还没这个脸面来使唤西北监军。”
关七微微眯眼:“西北监军?呵,八年了,这变化还真大啊。”
他被雷损关在井下不见天日多年,连日月都分不清,倒是真不知道多了这么个人物。
一个女子能坐上这个位置,怕是有些本事。
曲无患没有答关七的话,转眸看向那方的沃夫子:“岁数大了就要服老,一把年纪螳臂挡车,何必呢。”
她敬他几分无惧生死的风骨,却瞧不上这样愚蠢的行为,明明有的是办法智取,偏偏要用最蠢的,这股子只谈情怀不谈现实,倒是和那苏梦枕十分相似。
后者长枪点地,立在风中,语气固执:“有人提刀来杀人,就有人沐血去问道。”
曲无患对此不以为然:“舍身取义得有价值,可以,无畏的牺牲,不必。”
情怀这种东西,还是得立于实际再来讲。
见曲无患抬手示意,一旁的郝从心立刻上前去拉沃夫子:“老先生,咱们大人办事,还请暂避。”
沃夫子蹙眉,但眼下拦他的人是朝廷的人,他也的确不便再留:“关七——”
郝从心微笑地打断他的话,语气平和,说出来的话却是透着不容拒绝:“老先生,多说无益,请。”
眼看郝从心要把沃夫子送走,关七笑了一声,手里的长刀唰地就往那方劈过去:“呵,从我手下带人走,问过我了吗?”
郝从心:“!”
“大人救命!”
听见郝从心破音的鬼嚎,曲无患眉梢一动,反手从身边的护卫手上抽了把刀,直逼关七,逼得后者不得不收刀打开曲无患飞过去的刀。
当!
关七劈开飞刀,感觉到虎口的麻意,难得来了兴致,微微眯眼,幽幽看向曲无患:“有点本事。”
夜里的寒风卷起墙内支出树枝落下的枯叶,一时间气氛萧瑟又压抑。
后者依旧波澜不惊,负手立在原地,给人一种巍峨泰山岿然不动之感:“即是要报仇,何必徒增杀孽。”
“不过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