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那日很是神奇,傅宗书没有来牢里,却让任劳传了话,说是他们能出来,全靠苏梦枕下跪的面子,却是不准他们再进金风细雨楼,还道是给他们指条明路,只是这路,只指给了王小石和白愁飞,活像是花繁不算个人。
倒是牢里有人见他们出去,大喊着大罗神仙显灵了,开天辟地头一遭,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花繁听着这话,回头看了一眼。
如今奸臣当道,这里边关的,可说不准是真有罪还是假有罪,或许没罪的,也会被逼成有罪的。
出去的时候外边正下着瓢泼大雨,一辆马车停在一旁,上边坐了个白色锦衣的人,一瞧那张脸,可不就是狄飞惊吗?
一对比刚出狱的三人,落差一下就出来了。
花繁倒是还好,只是将外袍扔了,余下一身素黑,但王小石和白愁飞两人几天没刮胡子,这会儿胡子拉碴的,衣服上还沾了稻草,形容狼狈,瞧着跟难民似的。
狄飞惊的属下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托着个拖盘,上边两杯酒就这么露在雨中,被大雨一冲刷,也不知道里边到底是酒还是雨水了。
“六分半堂,狄飞惊。”狄飞惊瞥了一眼白愁飞和王小石,“二位喝了这杯酒,便是我六分半堂的人了,这是尚书大人给二位指的路。”
王小石憋着口气,“没想到六分半堂,和刑部走得这么近,这条路,我们要是不选呢?”
闻言,狄飞惊神情淡漠下来。
却听白愁飞问:“我二人要是进了六分半堂,能得什么位置?”
听见白愁飞的问题,王小石倏然回头看他。
狄飞惊:“皆可得堂主之位,寻常人想要得到这个位置,至少要花二十年的时间,可对二位来讲,就在这杯酒之间。”
白愁飞神色不明地伸手拿起酒杯,眼看王小石都要沉不住气急眼了,他却手腕一翻,将酒倒了一地。
王小石顿时笑了。
花繁看见白愁飞挑唇桀骜一笑,这般形容狼狈之态,都透着股潇洒傲气,“承蒙狄大堂主错爱,这就是我的答案。”
白瓷酒杯落地,应声而碎。
花繁最喜欢的,便是他这般潇洒桀骜的模样,她也希望,他一直这般肆意自在,不折心中傲气。
王小石也坚定道:“他的答案,也是我的答案。”
狄飞惊:“人在年轻,没有本钱的时候,选择并不太多,你们既然拒绝了六分半堂,那京城,便没有二位的落脚之地,我劝二位,尽早离开。”
选择?
花繁眼底掠过一缕暗色。
她成道前也曾数次被人逼着做选择。
彼时她无灵根,却思维清奇,药道天赋异禀,可她荤素不忌,将主动找事追杀她的修士魔族灵兽皆拿来炼化,硬是逆天而行造出一副后天道骨。
许多道貌岸然的仙门中人,对有人欺压她故乡凡人不屑一顾,对有人觊觎她样貌威逼不屑一顾,对强者碾压弱者不屑一顾,对她故乡一星生灵不屑一顾,对人不如狗不屑一顾,偏偏就盯上了她这个只拿仇人炼丹的歪门邪道。
没人问过她修药道前,第一条灵根是哪里来的,那是她被当做食物投进兽园里,从一条食/.人的疯狗身上挖来的,因为这条灵根,她才从其他灵兽口中活下来。
他们口口声声说她天赋异禀,不该误入歧途,逼着她‘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洗涤灵魂,抹去阴暗的一部分灵魂,便可拜入药宗,从此资源任选,仙途通达,却永远成为宗门的傀儡。
她花繁偏就不做选择,那时候她说:“我之所以为我,是因为我不曾舍弃灵魂的任何一部分,我只问我心中之道,今日我活得了就活,活不了只怪我没本事,我认。”
“杀我容易,要我听话,梦里想想就得了。”
那以后,便是十方仙宗通缉,万人截杀。
花繁是第一个杀人杀出来的药道道主,若不是她成道时的药道道意铺天,说她是杀伐道修士都没人不信,堪堪元婴期就敢单挑十方仙宗。
万人围剿时差点和追杀者同归于尽,灵根尽毁筋脉寸断还能从八百里雪原活着爬回来,不过短短百年,就逼得十方仙宗老祖躲在护山大阵里门都不敢出,谁想她脑子一转,一顶丹炉从天而降,直接连着护山大阵和仙宗老祖一起炼成了丹,魔族见了都要骂一声疯子,又不得不说此人是一个奇迹。
一介无缘仙途的凡人,却走到了这一步,什么都能拖出来炼丹,只要没看到她咽气,她就能回来把你搞咽气。
凡人修仙,难,难如登天。
她拿命拼搏修炼,就是为了不屈居人下,不为人所逼,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当年有人逼她做选择时她只能拿命争,现在,就算如今在人间用不了灵力,还被限制都练不出内力,她大不了不要这个脸了,借着天道规则用天罚做文章,也绝对不会让人再逼着白愁飞做选择。
她走过的刀山与弯路,就不要让他再走了。
她希望他快乐,仅此而已。
花繁确实没有内力,她那表面上看起来像轻功的速度,实际上是脚下踩了两张低级神行符。
这里灵气稀薄到只有一些玉石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