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镇此时正下雨,黑色的瓦沿有水顺流而下,滴滴答答的声音与直落的雨声交杂。
花繁靴底踩了一脚泥,一路听着雨声过来的,下雨天的古人没什么娱乐活动,镇上格外安静,然而到了这路人指路的照野酒馆,却老远就听见了嘈杂人声。
“是不是你打的我?”
“不不不!”
“是他打的,打他!”
“打他!”
......
花繁撑着伞,终于到了酒馆正门口,往里一瞧,好家伙,一群大汉正打群架打得热火朝天。
酒馆里的桌椅盘子被砸得稀烂,老板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头,抱头瑟缩在角落老泪纵横,他心疼自己的店,更心疼自己的命,哭都不敢大声哭。
酒馆里场面太混乱了,独一白衣公子沉默地于桌前饮酒,不动如山,从花繁的角度,只能瞥见他一张剑眉星目、秀逸俊朗的侧脸。
花繁愣住:“土匪进村了?”那也不会点着一家抢啊。
这一声成功吸引了大汉们的注意力,警惕地往这方看来,那方波澜不惊饮酒的白衣男子也转眸瞥过来。
这一瞥,那漆黑的星目终于兴起波澜,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诗来: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
黑瓦白墙的巷道间,身形高挑清瘦的年轻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
她青丝不似江湖侠女简单束起以便作战,挽着名门闺秀般的繁复发髻,碧玉珠花点缀其间,一支步摇流苏摇曳,两鬓落下两缕温柔的发丝,衬得那张过分艳丽妖冶的脸少了些攻击性。
的确是艳丽,那张脸是鹅蛋型,肤色胜雪,柳眉如黛,眉下一双狐狸眼水波流转,眼尾微挑,勾勒出无边妩媚,俏鼻高挺,薄薄的红唇点绛,是极其浓艳的美。
再瞧她那不同江湖人士劲装的广袖青衫,曼曼碧裙,行走间裙摆似水波荡漾,偏她气质又温柔,与那妩媚容貌糅杂,当真是美不胜收。
让人自嗟此地非吾土,不得如花岁岁看,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结果下一秒他们就听见美人来了一句:“打架荤素不忌,不挑场合,瞧着不像土匪,但又与土匪无异。”
“什么?”有个疑似一伙人领头的高壮男子一愣。
美人撑着伞,嗓音清凌凌的,与淅淅沥沥的雨声交杂:“我说你们在这儿打架,砸了人家的店。”
那人没明白她的意思:“那又如何?”
花繁红唇带着浅而淡的弧度,语气依旧还算平和:“意思是问你们打不打算赔钱。”
对方一脸不敢置信,简直把不要脸发挥得淋漓尽致:“岂有此理!你算哪根葱,老子凭什么听你的,咱们行走江湖怎么可能不打打杀杀,难不成走到哪里老子就要赔到哪里?”
“哦。”花繁颔首,面上并无变化:“我算哪根葱我不知道,但你们是土匪我知道了。”
领头男子一声呵斥:“你这小娘们休要乱说,什么土匪不土匪的,再多管闲事多嘴,当心咱们不知道怜香惜玉!”
另一个矮胖男子道:“就是,哪来的臭娘们,娘们就该好好在家绣花,还敢多管闲事,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若非老子有要事在身,定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欲/仙/欲——”
下一瞬,花繁手里的油纸伞直接甩了出去。
矮胖男子一惊,慌忙想避开这伞,谁知她已经如风一般疾驰至眼前,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嘶——”
她素手一握伞柄,收伞,一挥,快得男子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打得膝盖一软,朝她跪了下来。
花繁看他,黑白分明的清眸映出对方狼狈的样子:“不会说话就跪着说,你刚才想说欲/仙/欲/死是吗,是这样欲/仙/欲/死吗?”
“他娘的你这臭娘们!”这些男子自认为膝下有黄金,当即恼怒地挥刀砍来!
“给我送刀吗?”
花繁弯唇,眼睫毛都没颤动一下,身影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那一张嘴就是不带脏字地人身攻击:“你终于上道了,处理你这种东西实属容易脏伞,好歹三十文呢,就你这种倒贴都没人要的人,花三十文处理简直亏得呕血啊,这把刀倒是不错。”
张嘴闭嘴就要强/迫/女性的东西,想必没少干这种缺德事,没收作案工具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她一伞敲上对方麻筋,抬脚踢得对方刀于空中一个倒转,直接擦着他腹部落下。
下一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酒馆。
“啊啊啊——”
那把刀落地了,矮胖男子的下半辈子也落地了。
在场的人看着此人痛得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晕了过去。
本要和该男子一起动手的大汉们齐齐一顿,只觉得腹部以下发凉:“你你你——”怎么有这种一动手就断人香火的人啊?这对男人是有多大的恶意啊。
那方的白衣人眼神一滞,显然也是被她的行为震住了。
这姑娘......
花繁早就注意到这人了,那一身白衣在一群深色系衣着的大汉里格外显眼,长身玉立,又生了一张剑眉星目的清俊脸庞,带着股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出挑得衬得酒馆里余下的人,都像是让人记不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