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季,今天要弹的是哪首曲儿啊?”
台下的姑娘笑容明媚,正是东林镇林家的二小姐林雨瑶。
坐在稍高处的女娘正是阿季,她轻轻露出一个笑,便能令干枯的枝头开出数朵洁白的花,不忍亵渎。
要说两人的交集,要从一月前说起。
那时,正逢林女娘从外祖家省亲回来。
路上遇到一个貌若仙子的女娘狼狈地走向她,衣衫有些不齐但大体还是齐整的。要不是她素来因家里成衣铺的生意有打量别人穿着的习惯,应当是看不出来的。毕竟这姑娘的容貌太夺目了。
只不过,仙子下凡终是破了规矩,老天便收了她的声音作为惩罚。
看着病弱的女娘努力通过手势来表达自己想要问路的意思。不知怎的,一向秉着不多事原则的她,心念一动,便把这人啊,给拐回家了。
收回思绪,高处玉雕似的的女娘早已放好古琴,站在屏风前,正摆着手势。
凭着这一个月的相处,林雨瑶想这应是她准备好了的意思。
她再次核对符合这主题的成衣,满意地坐回自己早已摆上精致糕点、瓜子和茶水的座位旁。小手一挥,朗声道:“开始吧!”
阿季素手轻掀,流水一样的乐声便从之间倾荡开来。
一群娇俏的女娘顺着乐声,踩着乐点缓缓晃出。轻步莲移,她们穿着摆在店门面的衣裳,顺次展现这衣服的细节,展示完的,都会站在早已安排好的台子两侧的固定位置,给台下想买成衣的人们仔细瞧。
这时,有看上的,便可以进入店内找掌柜的要上一份登记在册,有现存的就按着尺码给,没了,就留下住址,再加点银子,便可以在有货的时候直接送到府上。
哪个女人不爱俏呢?这又漂亮又新颖的成衣铺在一夕之间门庭若市,甚至有人不远千里也要来看看这被掌柜的称作“梯台秀”的新奇玩意儿。
乐声渐渐歇了,人群也渐渐散了。
阿季拿起桌上的琴,走下高台。
突然,她感到有种熟悉的凝视感。顺着直觉回望,只看到一片玄色金线的衣角一闪而过。
阿季歪了歪头,思索片刻,便放弃了。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逃亡,现在的她比起之前更看得开了。
林雨瑶在梨花木大桌那打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时不时念念有词,眼冒金光。
“发财啦,发财啦!”
阿季甚至能想象到她现在一定将银子算得一文不差,恨不得扑在银子堆里了。
她那双冒着金光的眼忙里偷闲,扫到了正伫立在门前的阿季。
冲她挥挥手,然后低头继续分着手头的纸张。
阿季放好那张古琴,轻轻拭着琴身。
现下她手头局促,连傍身的银子都少,更别说买张好琴了,这张琴是她目前能用到的最好的琴了,她不免珍惜的很。
思绪不由控制地想起府里头那张她极爱用的琴。
玉色琴身,琴弦泛着寸寸银光,最边上是阿姐刻上的小字。
皎皎流光玉色倾,我心半听半珍情。
那是阿姐送她的十岁生辰礼。
阿季难掩哀伤,这一个月来,她一直逼着自己不想阿兄阿姐,但是不论是琴,还是笔墨,甚至路边的花草,都会让自己想到生死不明的兄姐。
明明担心万分,却因自身难保毫无办法。这让她万分焦灼,如烈火烹油,如刀刺剑刮。
阿季轻舒一口气来缓解内心的痛苦。完美的笑容自嘴角展开。
这下,她又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琼宫仙子了。
林雨瑶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进来,递给她一个浅蓝的荷包,上头绣着海上升明月的图样,荷包满满当当的。
阿季有些诧异。
“这是当初和你商量好的三成分红,算是我和你合作的一点心意。”
当初林雨瑶从风雪中见到阿季之后,不知道这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和这人对坐了好半晌,这人才在纸上落下一个季字。
之后又是好几天躲在屋里不肯见人。
只是有一天听到林家为二小姐请的琴课师父弹的一曲铮铮之音,才懵懵懂懂从屋里出来。
麒麟庄放出消息,不日将举办四方宴,共邀四方之士。
这明面上是麒麟庄选贤举能、礼贤下士,实则,现在家家户户都瞄着那未曾婚配的少庄主去的。
麒麟庄界内的人们都清楚这是一场选出未来少庄主夫人的相看宴。
于是,林家老爷本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态度,提溜这他不成器的二女儿,至少要把她磨成个琴棋书画略有涉猎、礼仪规矩挑不出错的“花架子”,起码在四方宴上不会出错。
但,自从阿季在那教习师父面前奏了一曲,曲惊四座。
不知怎的,打通了二小姐从商的任督二脉。当晚,二小姐与林老爷促膝长谈,大谈自己的宏图伟业。
林老爷看出了自家女儿在商的天赋,深感欣慰,也就不强求着女儿嫁人了。
阿季明白三成分红是当初两人合伙开生意时,因着那金簪熔了加上另一个的南珠的入股价钱。她知晓这个入股是林女娘看在两人关系和自己处境给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