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池庆言因无法预估对手出招的最后走向而感到忐忑。凝水诀和御风诀只能暂时牵制,一旦对面之人全力以赴,他绝无招架之力。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不仅没有明目算账,还大大方方为他疗伤。
池庆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前辈,毁阵之事,实属无奈,要罚便罚我一人好了,我甘愿受罚。”
“你没有正式入门,我无权罚你。况且,你很出色,老宗主或许不舍得。”伏息扬轻声道,“回云鎏宗以后再说吧。”
“前辈,还有件重要的事。”
池庆言先前不知这人是谁,听罗语泱夸他博爱众生,又听葛湄喊他伏息扬,才晓得他便是云鎏宗万物峰峰主。
现在见了伏息扬本人,觉得他的确可靠,值得信赖,欲将自己在测灵阵中获取的东西交给他,“其实,暴力毁阵并非我本意,我在测灵阵中发现……”
“伏息扬,疯了是不是,以为你要放什么大招,结果害我被溅一身水!”
一声咆哮,打断了池庆言的话。
“你竟然还帮他治好了内伤!他是宗主的弟子又不是你的弟子,你图什么,想讨好宗主还是讨好池家?”葛湄的衣裳和头发被打湿,还粘着树叶,整个人看起来又脏又乱。
她气急败坏道:“蓄了九成功力的空招,既治好他的伤,又把你看不惯的人恶整一遍,很得意对吧?”
“宗主让你随我来此,是为了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伏息扬冷眼瞧她,“你难道还不明白?”
“什么意思?”葛湄愣住,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你……还有宗主都知道了?”
两百年前,六人共同布阵时,她在测灵阵中加入了一种秘术,将试炼失败的凡人困在阵中致死。
如今,测灵阵是在以阵破阵的形式下被摧毁的,秘术气息只得残留在第二层阵法中。池庆言若感知到这测灵阵不同寻常,肯定能从第二层阵法中获取葛湄残留的秘术气息和灵力。
她原本可以忽悠鲍杰庭去云压山,怂恿那蠢货从池庆言手中毁掉证据,借此激化吉阳峰与其他峰的矛盾,还能破坏池家与云鎏宗交好。
可来的人是伏息扬。
他对葛湄的撺掇置之不理。
不过,伏息扬现在这句话里的意思,是说宗主早已对阵法存疑,但仍然选择给她一个亡羊补牢的机会。
伏息扬这人向来恪守门规,敬重宗主。既然宗主有意让他助葛湄弥补过错,他就绝不会阳奉阴违,更不会撒手不管。
他们不清楚葛湄在阵中困杀凡人的真正原因,到时回了云鎏宗,她便说自己只是瞧不起资质平平的凡人,所以才动了杀心。
再受点罚,这事便过去了。
想到这,葛湄心情大好。
她放下心来,慢悠悠用火诀烘干自己的头发和衣裳。那几片粘在衣上的树叶随之掉落,很快又被葛湄刻意烧作灰烬,如同她消散的烦忧。
池庆言却如临深渊。
伏息扬葛湄二人短暂的对话,透露出事情的真相。
“难道,在阵法里动手脚的人是你,困杀凡人的也是你?”池庆言勃然变色,手伸向腰间,握紧剑柄。
“我们不计前嫌给你疗伤是看在池家的面子上,别不知好歹提这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池家人不是最懂?”葛湄笑嘻嘻道。
“够了,别再说了。”伏息扬冷冷瞥她一眼。
“怪不得你处处手下留情,原来是几次暗示我同门相护。”池庆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伏息扬,“我差点以为你是个值得相信的好人。”
葛湄心花怒放,她现在就期待着池家小子赌气说出“我才不会进云鎏宗”“才不要跟你们同门”这些话,彻底断了他进入云鎏宗的想法。
天知道她有多厌恶池家人。
尤其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儿子。
“你误会了,我从未想过偏袒任何人,同门相护也绝不是我的作风。”伏息扬语重心长道,“云鎏宗会按照门规处置困杀凡人的罪魁祸首,在那之前,你不能冤枉任何人。”
“就是呀,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困杀凡人,拿出来看看。”葛湄应声附和。
池庆言迟疑片刻。
他静下心想了想,自己修为不如葛湄,根本斗不过她。就算真的有证据在手,难保能在葛湄眼皮子底下完好无损地将它送到云鎏宗。
在人生地不熟的温洲,全然相信伏息扬更不稳妥。毕竟他是云鎏宗之人,不偏袒同门,但一定会维护云鎏宗声誉,最终选择大事化小、息事宁人。
“没有。”对上葛湄得意忘形的眼神,池庆言暗藏情绪,破天荒向人低头。
“刚刚是我口不择言,冒犯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年纪小小脾气挺大。”葛湄没听到想象中的答案,心情仍然不错,困杀凡人的真相就要石沉大海了。
池庆言不喜这毒妇得意的模样,正思索接下来怎么做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距离有些远,声音不大,修者耳力却极好,他恍然想起藏身在树后的罗语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