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去冀州见了她的便宜父亲,两个人在府邸内谈了家国天下事,除了这两人外,屋子里还站着苏妲己的丫鬟小禾以及苏护的副将郑伦。
苏妲己想让苏护主动请缨征西岐,苏护当然不干。两人言语不合。妲己想到自己附身的这名女子,如花似玉,妙龄之年,到底是什么能逼得她心怀死志、自毁容颜。她忽然含着一点轻蔑一点执拗,脆生生地道了一句,“人都说苏候爷治理有方,看来不过是先爱儿子,再爱女儿,天下万民如蝼蚁!”
苏护本来也憋着一肚子火,听到这话,扬手就给了妲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苏护有那么一瞬间确是痛快,不过他很快愣住了。他打了当朝王后。
而其余三人,小禾捂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妲己偏着头,手上握紧了拳头,她在隐忍。就在谁都说不出一句体面话的时候,郑伦向前一步,站到了苏护和妲己之间,只见他一手拉着苏护的胳臂,另一手拽着妲己的衣袖,“侯爷,您与娘娘多年不见,父女情深呐!”他一双眼睛先是与苏护对视,而后随着转头移到了妲己脸上。
郑伦此言一出,苏候爷终于冷静下来,缓缓地道,“是啊,是啊,多年不见。”
苏妲己被人打了一巴掌,脸色很不好看,不过见苏护缓和态度,再想到自己早有筹谋,终究没动起手来。
“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说。”郑伦夹在中间,陪着笑脸想拉近关系。
这边屋里尴尬不已,那厢街上也出了事。
一个侍童匆匆忙忙跑进来,悄悄对苏护道,“老爷,公子在街上把人打了……”苏护听着侍童说下去,先是诧异,然后怒不可遏,最后开始踌躇。本来,苏大公子矜贵典雅,苏护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当街打人,再者把人打了也就打了,怎么会弄出这么大阵仗,还有侍童特意来告诉他。听到最后他算是明白了,他的儿子苏全忠在街上和别人抢女人,而且这抢女人的对象是西岐的来使南宫适将军。据说,苏大公子调集了守城的人马去射杀南宫适,西岐的随行护卫尽数折损,南宫适一人带伤逃出城门。
西伯侯姬昌在的时候,苏护和西岐一向交好。如今姬昌病故,正是双方再结同盟的时候。现在倒好,他的儿子不分青红皂白就伤了人家的来使。这往后的关系可怎么得了。
现在轮到苏护脸色不好看了。郑伦见状,劝苏护先稳住妲己,再做打算。苏护依言,派人将妲己安置在府内。
等到只剩下苏护和郑伦两个人时,郑伦对苏护道,“事已至此,侯爷既为人臣,娘娘贵为王后,不如尽本分,应了娘娘吧。”
苏护笑了一声,不知是苦笑还是嘲讽,“他当年要我女儿,如今要我出兵。我这冀州城内,还有什么是他不能要的。”王座上的那位,不过是个女奴扶正后生的幼子。执政这么些年,穷兵黩武,民不聊生。可这还不够,年年进贡不够,岁岁来朝不够,竟然非要他送出女儿。
当年,他的女儿芳龄二九,美貌闻达诸侯。各路诸侯公子,哪个不想一睹苏小姐的芳容。不过他没应允,因为待价而沽总高过尘埃落定。他苏护不过是八百路诸侯之一,论实力不及四大诸侯,论才德亦名不见经传,这辈子唯一能让人赞一句的,莫过于他的女儿艳冠群芳。本想着过几年和四大诸侯结亲,但凡冀州有难,也好有个帮衬。
可帝辛要他的女儿。一个年年加税的君王要他的女儿!
那日,怀着长年的不满和被费仲尤浑二人多次勒索的愤怒,苏护拔出佩剑在宫墙上题了十六字反诗: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题诗的时候,苏护心里想的是:红颜祸水贻害家族,宁可把女儿杀了,也绝不送入商王宫。
后来回了冀州,西伯侯和北伯侯兵临城下,苏护又觉得,他不能置苏氏一门不顾,不能置冀州百姓不顾,也许他应该妥协。可是把女儿送入王宫,不论得不得宠,他都觉得脸面挂不住。若是得宠,今日闹到兵临城下,可堪回首;况且闹到这个地步,他的女儿也没什么得宠的指望,那岂不是要被人说,平白生得美貌如花,却落得独守深宫,真是空负了这么多年的好名声。
正当苏护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西伯侯姬昌给他递了个台阶,“老兄爱民如子,大王不过是要你封地上一个美人,你又何必这么小气呢。”
西伯侯这句话点醒了他,不就是要美人吗,冀州又不是没有美人。找个年龄相仿的送过去,不是自己的女儿,好歹能过了自己心里这道坎。
于是,苏护买了一个称得上美人的庄户女子,取名妲己,送上了车辇。而他的女儿则悄悄嫁去了西北边陲之地,终生没有再回过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