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中明显小了很多的半块月饼告状道。月饼真甜啊!影像就那么清晰地定格在那个洒满月光的小院儿里;定格在那颗粗壮的大石榴树下;同样定格在那两张纯真的笑脸上。。。
“你看刘芳溪多殷勤,来来回回给咱们班长敬了好几轮酒了,连孩子都撇在一边不管呢!”小小夸张的声音恍惚着从耳畔传来。
晓艾定了定神看向小小。“唉,她也是个可怜人,还不是为了帮她那个在家吃软饭的老公谋个公职!可惜了呀,当年多少人追求她啊。”小小撇了撇嘴,发出咂咂的感叹声。
“只可惜女人最怕嫁错郎啊!他那个老公,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妈宝男!”
“听说她婆婆跟他们一起住。美其名曰帮忙带孩子,但其实主要为了伺候儿子。这么一大家子裹在一起,不吵架就怪了。我听说刘芳溪都带孩子回娘家住了好久了。”小小拖着尾音,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似乎想着力挽回她那在高中时期被反复蹂躏的自信心。
晓艾没有理会小小的女人心思,陷入了沉思。
婚姻这张纸,从来都是远观美好,近看伤人,亵玩伤神。执子之手不难,但也许“百年好合”只能作为美好的期许高悬于门楣之上。想透了、说穿了,走入围城的两人,无外乎掂量着手里的筹码,以己之长,换吾之缺。但世事无常,当激情渐渐散去,曾经的感动在时光的搓磨下褪去了虚幻的外衣,选择若无其事地“假装一切如常”,也就成为了世俗的教科书。
那个静若处子、脸颊绯红的面庞,正在晓艾脑中渐渐远去。
苏菲打来电话,说要回国小住。
接到电话的晓艾并没有太多意外,而是多了一丝期待。
“我先不回北京了,从深圳直接转机到你那里转转吧。”苏菲懒散的声音漫不经心地从电话那头传来。
“说好了,我不住酒店啊。听说徽派院落有意思得很,你可要陪我体验体验乡居生活哟。”
电话这头的晓艾哑然失笑,“哎,这个苏菲,在牛津那个‘大农村’还没住够,回到灯红酒绿的国内也还想着要往乡间野巷里扎!”
苏菲就是这样,随心、随性,矛盾而执着,似乎她的生命中从来不缺少惊喜。前一刻还叫嚷着害怕寂寞,呼朋引伴地野营、派对,混迹于伦敦各式酒吧、夜店,仿佛要喝尽天下所有的酒,千金掷下红尘所有的笑。尘世于她而言,没有明日,而只争朝夕。但下一刻,她就将自己关在牛津的大房子里足不出户,手机静音,电话失联。一个人弹琴、画画,甚至半月都难得露一次面。如果几天联系不到苏菲,可能她早已背着装备,独自飞到人迹罕至的撒哈拉沙漠徒步穿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在晓艾心里,苏菲是特别的。清冷的外表看似孤傲骄纵,实则敏感而独立。于晓艾而言,这个女孩儿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是她独自在异乡这几年心底最温暖而笃定的存在。
他们的相处模式从未刻意经营。是那种不似蜜糖闺蜜的亲近,但又却是在彷徨无助之时最坚定的后援;是那种虽未言明,但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彼此的知己。
这是一种松弛而舒适的相处模式:心存惦念却保持适度距离,包容却不纵容,交心却不消耗。君子之交淡如水,远比日日粘在一起的塑料姐妹情来得坚实牢靠得多。
没有归期,随风而来;不问归处,随心而动。
晓艾嘴角向上扬了扬,“这确实是苏菲!”
想想人性的复杂似乎仅用两性定律来界定未免太为狭隘。就像男女之情,剥开了粉红泡泡的梦幻外衣,基于传宗接代的生物学需求无疑会将“爱情”这种两性关系最美好的粉饰击得粉碎。除了流淌在血液中的命定亲缘,也许同性之间,基于同理心的感同身受、平和而松弛的相处模式,才更能求同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