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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太傅和户部左侍郎惊诧抬头,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玄司北都轻轻看了她一眼。
跪倒在地的群臣,把脑袋埋到最低,一面与旁边的同僚交换眼色,面面相觑。
这是姬无朝第一次在早朝上发怒。
他们原以为这位小皇帝是好欺负的,毕竟对朝政之事不感兴趣,下面的臣子上奏时随意糊弄两句,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就算知道他们有所松懈,也装作不知,乐得轻松,可如今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当场指责,小皇帝发起火来,竟有几分先帝的气势,一时间真震住了所有人。
户部左侍郎有些恼怒,但又想到这位小皇帝如今只不过是个会叫的纸老虎,如今恼羞成怒,更能坐实他错误决策的事实,心里冷笑:“皇上若是执意如此,到时候国库拿不出银子,切莫责怪微臣。”
“朕责怪的就是你!”
一句话,让原本埋首的众臣都抬起了脑袋,一个个儿都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在他们的目光下,宋悦慢条斯理地拿起了账簿,翻到其中一页,垂眸幽幽问道:“朕的九龙杯,就值一千两银子?”
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假账。
户部左侍郎闻言微微一愣,见同僚们都在看着自己,面上有点挂不住,轻咳一声:“是。急于出手的话,价钱确实比市价低,九龙杯的市价也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按做工的精致度,只有少数能卖到两千两。”
朝中大臣基本对这些珍玩一窍不通,经他这么一说,便没了疑问,只道是皇上从未出宫了解过这些。就连李德顺都没听出什么不对劲。
宋悦捻着薄薄的纸张,嘴角一勾:“哦?这么说的话,是朕冤枉了你?可朕记得那只九龙杯与市面上能买到的不同,是玉制的,九只玉杯连同中间的玉柱雕饰连成一体,需要用一块半人大的璞玉经最好的工雕琢而出,而且听说那是块寒玉,就算一整块搬出来卖,都有价无市吧?”
户部左侍郎的额前沁出了冷汗:“这,这或许是下面的人核对时出了差错,误当作普通的九龙杯卖了出去。”
他只道国库里那些看上去稀奇的宝物不好估价,可以做手脚,而姬无朝又是个不懂行的人,不然也不会尽挑那些空有其表的首饰留下来,扔下一些珍贵稀有之物出手卖掉。没想到姬无朝还懂玉器。
好险,失算了这点。
不过,就算如此,也无大碍,他完全可以当作是自己估价失误,一点点小纰漏而已,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把柄。
宋悦暗暗注意着在场人的表现,见左侍郎明显紧张后又松了口气的样子,恶劣地弯起了嘴角:“原来如此,朕明白了。”
左侍郎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珠,心想好险,好在糊弄过去了。
“不过,往下翻翻,这些名字朕好像都记得,比如上次赵国国君送来的金佛像,竟然只值一百两银子,朕分明记得那尊佛还挺沉,如此折价一算,竟然连纯金的都不是,想来那赵国国君还不是一般的小气。”宋悦意味深长,“难怪国库入不敷出。”
她再连着指出了账目有问题的几个地方,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语气,故意大声念出,让整个大殿都能听见。
被她这么一念,其中猫腻,便露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