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卓锡:“……”
他拿着纸的手轻了些,珍视万分地把纸放回桌上,咽了咽口水。
“我的哥啊,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我爹画过,记得。”
“……”
不愧是他哥,记性真好。
画完地图,明迟朗又开始默写名单。
明卓锡探头探脑,“这又是什么?”
“混入了大霖的内奸名单。”
“这你也知道?!”明卓锡后退了两步,用惊恐的目光打量着有些陌生的兄长,“哥你说实话,你背着我是不是加入什么组织了?!”
明迟朗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我爹写过,记得。”
准确地说,他爹写过的是当年叛变的那伙人名字。而他这些年东奔西走,除了找寻亲人,还在收集仇人的消息,将近十年的网罗,他知道山庄一小部分的秘密。
有些人可能已经死了,但不要紧,写上去,安北侯一定可以顺着查下去。
他知道的一切全都写了上去,有些原本与他无关的,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事情,如今一一落于纸上。
明迟朗写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停笔。
明卓锡抱着柱子,困得打晃。
“好了,拿去。”
明卓锡从浅眠惊醒,熬得双眼通红,打了个哈欠走到近前,看着一桌子的纸,傻眼了。
“一共五十张。”明迟朗甩了甩手腕,淡声道,“拿去给安北侯吧。”
明卓锡:“……”
“或许有些是假的,我相信安北侯有辨别真假的能力。”
“哥,不如你考虑一下加入我们?”
明迟朗懒得理他,活动了下僵住的手指,单手披上披风,径自往外走。
“困了。”
回去睡觉。
擦肩而过时,他停了下。
背对着明卓锡,他轻声开口:“跟安北侯说,这算是我迟来的新婚贺礼。”
明卓锡张了张嘴,哑声道了句好。他看着人拉开房门,没忍住叫了声。“哥。”
明迟朗停住脚步。
明卓锡叫完人就后悔了,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
“恭喜。”
恭喜不再执着于过去,终于放下了。
明卓锡等了好久都没等来回音,他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看着大哥孤单的背影,心里突然很难受。
刚想收回那句话,只见明迟朗慢慢回头。
“嗯。”他笑了笑,“辛苦你跑一趟。”
明卓锡摇摇头,看着人出了门。
他盯着纸上的字看了会,眼眶又有点热。
廊下,明迟朗裹紧披风,顶着寒风往回走。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沉重。
“哥!”
身后突然传来明卓锡的声音。
他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哥,我帮你报仇!”他尴尬地顿了下,“我可能不行,我叫侯爷帮你报仇!”
明迟朗沉默了下,缓缓笑了。
“不必了,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抬手,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头。
“挺好的,真的。”
……
明卓锡把东西送到安北侯府时,虞砚才刚刚练完剑。明卓锡没有多做打扰,留下东西就回了。
虞砚反手握剑,背至身后,平复着呼吸。手里捏着厚厚的一沓纸,直到纸张的边角皱成一团,也久久未发一言。
明娆醒时,男人正跪坐在她脚边,盯着脚踝上的金锁铃铛出神。他看得入神,连她醒了都没有反应。
明娆咕哝了一句什么,迷迷糊糊地抬脚踩了踩他的手,结果被温热的手掌握住,扣在掌心。
虞砚一反常态,见她醒来也没有笑着搂住她亲昵,而是仍冷着脸,手指反复地摩挲铃铛。
叮铃铃——
铃声清脆,叫人安心。
“虞砚,痒……你想什么呢?”
明娆觉出不对,撑着身子起身,凑过去想亲亲他。
她才动一下,脚腕上的力道加重,腿被人按住。
明娆稍稍清醒,“虞砚?”
男人抬眸,深深望着她,眸间墨色翻涌。
“娆娆,将你放在心上的人很多,可我并不开心。”他语气倔强,“我不喜欢这样。”
虞砚知道,正常的爱应该是乐见对方的好的。更多的人关切她,更多的人对她好,他应当开心。
可是他做不到。努力了那么久,一点进步都没有。
“娆娆,我害怕。”
明迟朗每一次出现,都会给他强烈的危机感。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莫名其妙,却又异常真实。
脱离掌控的感觉当真很糟糕。
明娆揉了揉稀松睡眼,看着他委屈又愤怒的样子,突然噗嗤笑了。
“虞砚,我看你就是个傻的。”她说。
“旁人再好,可那又如何呢?”明娆坐起身,笑着倚了过去,“你才是我的爱人呀。”
爱人?
虞砚喜欢这个词。
也许他现在还配不上这个称呼,但总有一天,他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