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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深夜天气很糟,稀咲铁太的视线似乎被狂风细雪混杂的不清不楚。母亲依然在她的会客室里忙碌,他一个人则缩在会客室后的小房间里抱着羽绒服睡得迷迷糊糊。
门外的嘈杂声逐渐变大,争论与谩骂的声音传了进来,自然而然就扰乱了稀咲的脑袋。稀咲铁太揉了揉惺忪睡眼,光着脚悄悄走到门背后。他不敢将门彻底敞开,只得推开缝隙,悄咪咪望过去。门外穿着黑西服的男人正焦躁地绕着茶几走来走去,就听他张牙舞爪说道:“我损失了五个集装箱!五个!稀咲女士,你应该明白这是一笔多大的损失——现在条子们还查封了我的港口!我可是按时给你们交过合作费的。”
“我会补偿的,斑目组长。别这么紧张。你的本家明明在新宿。”母亲背对着稀咲铁太的方向坐着,从侧面的视线看,稀咲只能看见她在玩弄手上爸爸送给她的扳指。“你不会连新宿的人都看管不好吧?”
“……”被称为斑目的男人陷入了诡异沉默,随后像霜打茄子一样忽然颓废地坐在了沙发上。
“人被放跑了……”
“什么?!”
母亲的声音顿时抬高了八度,稀咲本能地有些感到胆怯,那是他常见母亲发怒时的状态。拿不到满分的卷子也好,得不到第一的奖状也好。母亲在工作时不会这样,在电视上也不会这样,但在家里总会如此。
“是啊。被人救走了。是混混集团,巴西裔的杂种们聚一起干得。”
“那岂不是你办事不力的象征?斑目先生。”母亲闻言忽然冷笑起来。“我请你来查是因为相信你的实力,账本这种东西落在记者的手里只会有更坏的结局。我们谁都会玩完。你上回说的那个抓住把柄的赌徒呢?他的嘴撬开了吗?”
“线索是掉出来了,但是人现在没有立刻逮到。”男人紧皱眉头两手重重拍在母亲的办公桌上。“你这个婆娘记清楚了,我们是坐在一条船上的盟友。如果斑目组翻船,你也别想独活。无论是港区还是新宿的支持率,就算你是议员,我们也会拉你下水。”
“啊。”稀咲铁太看到母亲一只手已经在桌下紧紧攥成了拳头,但母亲的声线很快就恢复了平稳。那疏离,和蔼,公事公办的声线再次变作工作时母亲的代言。“我可真感到害怕。所以……希望你们尽快能将那记者找出来,然后让他这辈子都张不了嘴。”
“哼!那是当然!”
男人挥袖离去,母亲却在台灯的照射下一动不动。稀咲铁太感到担忧,他刚想要探出身去,霎时,母亲猛地站起身来,近乎癫狂般砸碎了摆在办公桌上放着金鱼的玻璃鱼缸。
玻璃碎片、水渍、在地上翻着肚皮垂死挣扎蠕动着的金鱼,母亲忽然发出相当低沉而阴郁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竟然觉得能算计我!能威胁我!是时候,是时候该抛弃这么猖狂的家伙了……”
稀咲铁太被母亲的样子吓得瘫坐在地,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在颤抖。听到动静的母亲猛然回身,那带着敌意的眸子定格在藏在门后稀咲铁太的身上。继而,她又笑了:“铁太,铁太。我的好宝贝。你要记得,为了达成高远的理想。用尽全部手段怎么做都可以。”
她身上香水的味道很刺鼻,即便是入夜后也没有因为白日里的活动而消散太多。妈妈,你究竟在出门前喷了多少香水?稀咲铁太想问她,却又问不出口。他觉得自己上牙和下牙打颤,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用尽全部手段……?”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铁太。你的目标就是成为金字塔的中顶尖的那批人。用尽全部手段,妈妈都会让你走上顶端。”
稀咲铁太记忆的最后是金鱼的眼睛,无光无神,嘴巴也不再张合,只是在地上翻着肚皮。那条他从儿童乐园钓来的金鱼,最后得到母亲的注视,是将它丢进垃圾桶的塑料袋里。金鱼的眼睛依然直直注视着稀咲铁太,似乎在倾诉自己这一生毫无自由可言。
彼此的下场都是葬送在垃圾桶里吗?稀咲铁太紧咬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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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相当顺利,报警后没过多久,父亲的警车先行赶到了现场。警笛声驱逐了原先集装箱附近所有能跑能动的人。我则因不该插手公务而被晾晒在了一旁便利店啃了半个小时关东煮,小日向跟着阿姨打车来接我去她家吃饭。
“真是危险呢,来的路上说周边各地突然有起火的迹象导致堵车了。说是出现帮派械斗。你爸爸就说先去我们家里吃好了,如果没什么问题了,你再回家去。”
手机短消息写有“over”的信息一条一条增多,我便放下心来跟着她们离开了现场。后续没有任何人给我打电话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计划顺利进行,我则无需过多声张。为了避免留有查阅的证据,一切计划都是由我口头阐述。非要推断是各方共谋也没有具体的联络人,大大降低了被成年人□□瞩目的危险性。
第一日时,我心有余悸,第二日时,我便沉稳了呼吸。父亲晚归吃饭时偶尔会讲起案子有了起始开头,当时该片区的同僚反应速度却比一般所里的人慢得多这一现象。同时从集装箱里逃出得似乎不只有黑户,还有遭受欺诈而来的菲律宾女人等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