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美手里端着盘子,端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说道:“婶子,有有胳膊都红了,你先把手松开。”
郭春雅改嫁早,之后又与陈家没有联系,刘月美自然不可能与郭春雅多熟络。
陈柚的手果然留下红印,郭春雅可是真的舍得力气。刘月美不是傻的,瞧不出郭春雅不想跟他们家联系。但对方找上门这种事,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最起码不应该是陈柚一登门,郭春雅就来了。
郭春雅是个体面人。
母亲的手松开之后,陈柚依然感受到不舒适,原来是在紧抓她不放的时候,郭春雅的指甲嵌入她的皮肤,手臂破了皮。
在饭点来的人,主人家总是要留人做客的,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在饭点上门,郭春雅心里急还真的没有顾及上这一点。
郭春雅改嫁前,陈庆牛还未结婚,对刘月美她是陌生的。陈柚跟刘月美的说笑模样,刺激着郭春雅的双眼。
有什么好接触的,跟这些人。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郭春雅从未带着陈柚跟陈家人主动联系过。那家人在她眼中,所有的亲近都是虚伪,占尽了好处再来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养孩子的到底不是他们。
远香近臭,做一个说几句贴心话的好人,再容易不过。
说好话又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愤怒在接触到女儿手臂上的红痕时冷静下来:“听人说你在这边,我不大相信,过来一瞧还真是这样一回事。都要到饭点了,还是回家用中饭吧。”
“我是过来做客人的,要回去妈你自个回去,如果有事我用完中饭回家,有事么?”
言下之意是,如果没事,家就不回了。
陈群星去得早,女儿六七岁的时候他就丢下她们母女两个。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郭春雅亲生的孩子都只有陈柚一个。无论是改嫁前还是改嫁后,她在的地方就是女儿的家,而此刻女儿说出来的话却让郭春雅觉得难受。
感受到自己完全不被陈柚尊重。
感受到气氛的剑拔弩张,刘月美都不好说话,默默端着菜盘往屋子里走,给母女两个留出聊天的空地。实际上这样的走廊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在家属院生活了多年的郭春雅再清楚不过,她忍着脾气没有对陈柚说什么。这个时候她们如果相争,明天流言就能变一个模样,有什么时候都需要关进门细声说才是。
最好是打开收音机干扰着别人的听觉,而后在收音机的干扰下说着家常话。
这样只要不要大吼大叫,屋外的他人也不会晓得这家人在谈论什么。
郭春雅虽然没有说出难听的话,但是她留下了失望的眼神,陈柚对着那样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挽留的行为或者话语,还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话语,像是个完全没眼力见的。
郭春雅晓得亲生女儿不是一个爱吃亏的性子,不然去年不会一封又一封写过来,写给她也写给杨大勇。
其实在知晓杨可琳并不在兵团而是去念书后,郭春雅有打算将招人的消息传给在乡下的陈柚。机床厂一次招工,她家一个名额也不大确定,能确定的是不可能是两个人都被机床厂招工。实际上比起在兵团的杨可琳,更容易被招工的是在乡下的陈柚。
杨可琳真要回来,家里少不了些人情。而在乡下的陈柚,反倒是方便一些。
郭春雅对里头的头头道道却不太清楚,与她而言两个女儿都是下乡当知青,而大女儿在乡下的日子更长一些。这有回来的机会,她自然先紧着大女儿。哪里想到杨可琳连念大学的事,都没有往家里说。
郭春雅在这边受了女儿的气,回到家中又被丈夫质问去了哪里,像是她在外头晃悠太潇洒把家里头灶头上的事也忘了。心情不佳的郭春雅也没当个哑巴,反问道:“我天天在食堂灶头,从早到晚,回到家里你就不能给我烧一顿?”
他没手没脚了不成。
“吃了火药?”
家里的饭食从来是郭春雅备着的,杨大勇从没有把这当成自个的事,乍一听郭春雅这般说,他只觉得莫名其妙,“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郭春雅心里头有气,一时说了气话,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她也不好跟杨大勇吵。跟杨大勇提旧事不成,说她的前一任丈夫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郭春雅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偏偏在杨大勇跟大爷似摆着架子的时候,陈群星说的话做的事就冒在她眼前了,好多年都不知道委屈是什么。真是奇怪,她想过去的事做什么。
跟处处吃瘪的郭春雅不同,闺女的出息令杨大勇春风得意。这大喜的事情,一天是高兴不完的,之前被女儿瞒着的那点别扭,已经被外人的恭喜磨平。对着兴致不高的妻子,杨大勇到底是有几分心虚的,郭春雅不提还好,真提起这事来,闺女还真是站不住脚那个。
好好评先进,可不就是因为可琳弄丢的。
要不是去年可琳在家里头闹得那般难看,别人也不能够挑刺儿。这事肯定会在妻子心里头留下疙瘩……
杨可琳成了大学生后,杨大勇没主动提起之前的事,家里头完全的粉饰太平,这会儿女儿走了杨大勇觉得妻子是要跟自己秋后算账,一下子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