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
郭春雅很久没有收到陈柚的来信,杨大勇说她往家里寄信本身就不是很频繁,过去也不见得每个月都往家中寄信。
这不是一回事。
区别不在陈柚多久没有往家中寄信,而是她给陈柚写出去的信,没有收到回件。女儿写给丈夫的信,郭春雅也看过。
他们被架上油锅。
郭春雅犹豫过,但是不愁巧,继女回家。可琳本身因为那些他们待陈柚的好,心里头有了怨气,又在院里闹了一场,郭春雅给女儿回信的心思就搁浅。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边给陈柚寄东西、寄钱,陈柚要的就是别人知道的效果,要是被可琳知道,他们这个家就没有安宁之日了。
两害相较取其轻。
陈柚是年前回来的,在家住了一段日子,没给家里添什么麻烦,郭春雅耳边听到的是女儿长得标致,女儿文静、能干。除了最开始两个人闹了点不愉快,之后的日子,都是平和度过的,有时候也不觉得家里比平时多出来一个人。
为陈柚准备行李,郭春雅也是心甘情愿的。
肉疼归肉疼,却都是应该的。
跟安静不闹事的陈柚比起来,杨可琳的做法,让郭春雅深受其害。
多年的付出,可以因为杨可琳的一点不懂事,变成无用。
“要是挂念女儿,你也能给她写信的,不用都等着女儿联系我们。”手里拿着奶瓶逗着儿子,小孩子最是天真可爱,“小石头你可真幸福,有牛奶喝,给爸爸喝好不好。”
“喝牛奶,长高高。”儿子因为她的话,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望过来。
“春雅,你瞧儿子是不是又长高了。”
郭春雅蹲下,拉了拉小石头的裤腿,“腿比之前长。”
杨大勇乐了:“以后还是大长腿啊。”
“小石头,你可真费布料。”
谈起儿子,别的事就被放到一边。陈柚是千里之外的人,不想起的时候,也就跟不存在一般。反而是杨可琳闹了一场,留下的影响还是有的。
家属院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郭春雅对两个女儿的区别对待,当着郭春雅的面没人多说什么,私底下多多少少觉着郭春雅是个傻的。
这年头对自家的闺女好,那叫做天经地义。
对别人的女儿好,说起来视如己出,但……也不是这么一个对待法。
“单独插队不比在兵团更苦啊?”
“小闺女下乡就回来过一回,确实带走些东西,但是谁家小子回家探亲是空着手下乡的。”
“赣省是更近,可三年他家小闺女不是也就回来过一次,就是待也没有待多久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柚才是那个在草原兵团的。我家那个阳历年底就回来,要春分才回去,在家里头要待三个月。陈柚回沪能有一个月?”
“兵团有工资温饱根本不成问题,要是钱能花掉说明草原兵团物资丰富,要是花不掉那更加不需要家里头的五块钱十块钱的。
杨工春雅两个人工资可不低,哪里差给小闺女一个月五块钱十块钱的补贴。听说她这几年笼统就没给小闺女寄过几次钱,跟你说的一样陈柚三年才回来一次都没住满一个月,回来的时候拿了新米、杀好的鸡。
他们没给她寄钱的事,还真有几分真,不然一个小姑娘真愿意待在乡下啊,那有什么好的能有沪市好,别的知青都回家休息,她留在那里都没什么伴的。话说得好听,但是哪里人不排斥外地的,就是人家当着面说坏话、外地人都不一定能听懂。”
接儿子回家的时候,旁的人问郭春雅:“春雅,跟我说句实话,这些年你真的只给陈柚寄了那么点东西?零零散散还没有她回来一次拿走的东西多吧,你这话说了别的人都不信。你大女儿真信了你说的,我听说你寄款单都给她一一瞧过。”
“下乡的头一年国家有补贴,第二年又有前一年的分红。有有在乡下懂事,她自己能干,体贴家里头。我家里头人是少,可还有亲戚要照顾,自家用的补贴亲戚的,日子哪里过得宽裕了。也就这两年工资涨了,日子才算好过。”
为了让杨可琳相信,郭春雅是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她面前的。黑纸白字的寄款单骗不了人,日期都是一清二楚可以查到的,给陈柚寄钱的时候肯定给杨可琳寄钱、寄票了,但是给杨可琳寄东西的时候可不一定给陈柚寄东西了。
三年给陈柚寄过去的东西加上陈柚下乡时的包裹,还不及杨可琳下乡头年的行李多。杨可琳下乡的时候,家里头东拼西凑生怕她离了家过不惯。
陈柚下乡的时候,小石头已经出生。
“补贴……”那是前几年,一个月补贴八块钱,所有的花用都包括在里头,“你说的也是,你家女儿下乡后更有本事。”
“嗯,你家瓦瓦比去年秋天白好多。”
郭春雅越来越不喜欢听人提起闺女,无论是大闺女还是小闺女,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成了别人的笑话。
这两个年纪相当的后女儿、亲女儿,太容易被人用来比较。
提起她们,像是白白给别人看戏。
在他人说起陈柚后,郭春雅敷衍了事。一来二去还是有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