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来杭鸡下蛋多,但是家鸡的生长也要考虑到天气因素。
落在大队长嘴里,那就是知青建议村里养洋鸡。
“……”
陈柚也只是点点头,确实也是这个意思。来杭鸡的味道或许不是那样鲜美,但是鸡蛋还是鸡蛋,鸡屁股里下的蛋才是社员养鸡的主要原因。
不然也不会母鸡远多于公鸡。
陈柚回沪去图书馆的时候也会看一些农业相关的知识,养鸡的事确实是让她吃到甜头的,她在乡下能过得不那样苦,多亏了养鸡的知识。
从社员们那里知道的,结合书中的,加上自己的实践。
养鸡这件事几乎是她一下乡就开始做的。
鸡到底下几个蛋的事,社员不会去算,他们到陈柚这里要踩蛋也是听刘春说家里的鸡会下蛋,有的人是跑去刘春家换的,一些来找陈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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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发补贴的日子,随之而来的是教师资格换人的消息。
陈柚想起自己忙前忙后的一整个月,问:“为什么?”
“她比你更合适。”
新来的老师是南市的高中生,南市是赣省省会。
一直以来社员都觉得南市的知青,要比沪市的知青好相处。
南市跟沪市确实有差距,沪市比南市更富裕。
但对队员来说,南市自然也是大城市。
南市是赣省最有排面的地方。
同样来自大城市,南市的知青要好相处许多,下巴看人的疏离感也远许多。
南市的知青,不如沪市的知青讲究。
合适不合适,跟那个知青哪里人关系不大。
只是陈柚是不甘心:“我已经教了一个月,我也是高中生,我不比别的人要差,我热爱这份工作,热爱这份事业。”
“你说这些都没有用,名字已经报上去,县里的补贴发下来也只会是她的,而不是你的。你教书的这个月,她愿意把这个月的补贴让给你,不然这都是她的。”
这样离谱的话,完全没有道理的话,明明是她做了事,却成了别人的施舍。
她拿着自己教书得到的工资,竟然就这样成了别人的施舍。
“原来还可以这样。”
“本来就是她的,只是她回家过年,那时候你正好在队里,就让你补上。代课老师,本来就是不稳定的。”
“……”
她跟他都知道不是这样一回事,但是话这样说,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没有人会为她说话,是她去当这个老师,还是另外一个高中生去当这个老师,对别的人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陈柚知道自己并非是不可替代的。
但是此刻她真的是厌恶的。
厌恶这种糊成一团的感觉,生活根本就不是灿烂的,呼吸得在黏哒哒的空气中汲取氧气,才不至于窒息,可每每呼吸、每每行动,都是在这糊成一团生活里滚动。
“不是要两个老师么,另一个是谁?”
“……”
果然,另一个老师只是一个初中生。
陈柚真想将九块钱丢在地上,甩在对面人的脸上,但是她没有办法这样做。她简直要没有脾气,别人说她混得如鱼得水,她却知道自己几近奔溃。
为什么啊。
又凭什么呢。
凭一个是本地人,另一个在本地有亲戚么。
不是的。
是因为她不愿意在这里落户。
她不愿意嫁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好,我知道了。”
见陈柚这样识相,说着谎话的人,还松了口气。刚刚那样的眼神,真的有些怵人。他自然不会怕一个小丫头,但是人到了极限,什么事都能够做出来。要是这个女知青的承受能力很差,来报复他会怎么样。
就算知道最终吃亏的不会是自己,那也是不想吃半点亏的。
“她还蛮识相的。”
得了这样一个评价的陈柚,将家中的被套床单都拉出去溪边洗。春日的水还是凉的,踩着雨鞋在石头上,一双脚冻到失去知觉,只是用棒槌捶打着被套。
敲打的时候手臂被震动有麻木感。
周遭的小鱼都游走,溪水倒是清澈见底。
像是看不惯溪水的清澈,陈柚想将它搅浑,可是无论如何做,溪水还是会恢复清澈,她的雨鞋踩进去,也是光滑如新。
只是她的手,红彤彤的。
“陈知青。”
男人的声音,将陈柚从出神中拉回来,她皱了皱眉头,将被套拧干捶打放进篮子里头。
像是没有瞧见那个人,绕过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