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从公玉城离开之后,季罂和红玉姬一刻都不耽搁,她们一路南下往风海国去,乘着大船到了浮游州,总算找到那座耸立在海面上的浮游山。
远离陆地的仙山云雾缭绕,高可擒日,一眼望去竟望不见山顶。这山不仅是嵯峨高耸,看上去也着实怪异,它上面大,下面小,呈倒锥形,表面被蓊郁苍翠的树木植物严实覆盖着,只远远望着,幽深浓密得有些令人胆颤心惊。
地势险要难行还不算事,更可怕的是各路凶残的鬼怪妖魔蛰伏其中,随时都可能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要我说,你们不如现在就返回浮游州,还来得及。”
这山陡峭得连季罂都感到吃力,出于好心,她才劝了一句晏骁。
晏骁却不服气,“索差都能上去,为何我就不能。我自己走自己的,你别来管我。”
他非要跟着,怀鱼又不愿意独自留在浮游州,也跟着上来。他自己出于仙门还算好,这拖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胎,行程就慢了许多,光是在山脚就盘桓了大半月,今日才勉强爬到一半。
又到了日暮时分,再过片刻就会落下夜幕,晚上有妖魔出没,便不能再走。
红玉姬飞落在一颗苍老粗壮的树枝上,惊起林中栖息的黑鸦,这些黑鸦并不怕人,睁着圆溜溜的漆黑眼睛,收起羽翅密密麻麻地歇在附近。
季罂和她并肩而立,向下俯瞰,千仞之高已经看不到山麓,眼前只见一片汹涌浩瀚的海潮,天色暗下来后,那些海潮逐渐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望之令人胆颤。
“天一黑我就成了瞎子。”季罂不能清晰视物,前路变得模糊,尤其还是走在这样笔直陡峭处处是惊险的崖壁上。
“你眼睛怎么坏的?”红玉姬还是第一次问起她的眼睛。
“没什么。”季罂笑了一下,轻描淡写道,“在地牢里没有光亮,就坏了。”
红玉姬看了她一眼,没再问下去。
笔直陡峭的山壁上有火光若隐若现,正在艰难地向上爬行,弱小得就像蚂蚁要攀越一座于它而言是庞然巨物的高峰。
季罂难免惊奇,“真的有凡人。”
其实山壁间还能看到不少裸.露的白骨,那些白骨大概就是死在半途的求知者。
这座山被神光仙雾笼罩,又因是魇魔的地盘,常年充斥着浓厚的魔氛,神魔两股气息如迷雾般弥漫,阻去了多少人的意志,能爬上浮游山的已是极少数了,能见到浮游殿更是寥寥无几。
都是一些血肉之躯的凡人,凡人生老病死在所难免,还会有什么难解的谜题需要冒险去求一个答案?
这些不在季罂的思考范围,她只知道在每日天光到来时,她们离山巅就又近了一步。
直到站在万仞之高的山巅上,可以清晰地窥见天幕上的云层,似乎离天很近,近到仿佛一步就能爬上黄金阙,去和仙神们把酒言欢。
但是呈现在眼前的情形委实太荒谬了,谁能想到,这会是一个魔头的居所。
众人看着枯草连绵的荒凉景象有些傻眼,别说是浮游殿,连根活草也难见到,要说唯一的活物,大概只有那群随处可见的鸦群。
季罂挠头,“那老水怪莫不是戏耍我们的?”
“区区障眼法你竟也看不出了。”红玉姬冷笑着嘲了她一句,两手握诀开始起阵。
阵法结出,地上狂风顿作,将遍野枯草纷纷连根拔起,吹起漫天尘土,惊得那群黑鸦哗啦啦拍着羽翅飞下山巅。
那些沙石草屑狂飞乱舞,重重地拍在众人的脸上身上,睁不开眼,站不住脚,索差趴在地上才勉强稳住,怀鱼却险些被吹下崖底。
“抓紧我。”晏骁祭出符旗挡下了阵风,把手递出去,让她紧紧抓住自己。
季罂使出千斤坠定住身形,眼睛里进了泥尘,她呛咳着遮住眼睛,“……我说能不能行啊,你不会是要打算强拆吧?”
“闭嘴!”
就在大风快将地面仅剩的草木全部拔起时,眼前现出了白色的宫殿群。
“故弄玄虚。”这些雕虫小技也就糊弄糊弄凡夫俗子,红玉姬根本没放在眼里。
丈高的宫殿彻底在众人面前显出了形,放眼看去,上有彩霞仙雾遮天蔽日,下有妖云魔氛环绕,即便二气缠绕,已将宫殿围住,仍不难看出它的宏伟巍峨。
待到魔氛被风吹散了一些,那白色殿门中急慌慌地奔出一个双角小童,“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快住手……”
红玉姬收起法阵,大风静止,尘埃落了地,她的面色却始终平静,仿佛刚刚强拆人家地盘的不是她。
小童一看外面已经不成样子,语气激动起来,“粗鲁,实在粗鲁,你们也是大人了,爹娘没教过你们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吗?这下可好,主人摆下的法阵被你们搅得乱七八糟,主人知道了我又该受罚了。”
小童叉腰跺脚,气急败坏地瞪着众人,“你们为何不按我们浮游殿的规矩来?你们这样做是犯规,是明晃晃藐视我家主人。”
他气得两颊鼓鼓,双眼喷火,昭炎还要笑嘻嘻地气他,“我们是按规矩上来的,按我家女君的规矩来的,有何不妥?”
他说得理直气壮,乍一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