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她这次相当明智,留了线索,再找起来就容易得多。
虽说这次还是跟丢了镜子,红玉姬却莫名松了一口气,“它是在南边消失的,我们一直往南走便是。”
季罂点头,看见昭炎他们追过来,便道:“了结了这件事就赶路。”
昭炎过来禀告,坟冢已经重新掩埋上,只是不知道银叠公主和苦苏太子该如何处置,还需要她示下。
季罂看了看两人,一个执念未消,一个怨仇便还在,都是无法投生的鬼,只能像幽魂一样飘荡在人间。
她不禁一个头两个大,按理说目的达到了,下面的事已经不关她们的事,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要说处置,让红玉姬收进人鬼陵做恶鬼大厉的食物,是最为简洁粗暴的办法。
她这么一想,就要将自己的法子告诉红玉姬,丹田之处却忽地一热,她的七字诀忽然有了反应。
季罂全然没有想到沉寂多时的七字诀会在这时发出回应,面上一诧,连忙收住话,转目看向苦苏太子,“太子如果不能放下执念,便再无来生了。”
太子苦笑一声,还是坚持道:“苦苏还在等我,我得回去。”
肩负重任的执念还未消除,他执意要迎娶公主,争取那十万孤竹援兵,解救水深火热中的故国。
他的执念,却也是银叠公主一生的怨念,“苦苏早就亡国了,你别再痴心妄想了。”
两国相邻,来回的路途其实并不遥远,但当年太子的死讯还没有传回苦苏时,苦苏就已经被敌军攻破了王都,王室无一幸存,全部死于屠刀之下。
城破那日,苦苏王还在城楼上眺望,等着他的太子带回援兵。
苦苏王至死都不知道,孤竹已经毁诺,太子横死在异国,而太子也因这份沉重如枷锁的执念,魂灵无法回返故乡。
银叠的话如同魔音,太子根本不肯相信,眼里流淌出黑雾,像泪水一样滑落脸庞,“我会回去的。”
他的执着再一次激怒了银叠,在银叠失控前,春蝉抢回身体,规劝道:“殿下,苦苏的确已经亡国了,你何不放下,从头来过。”
太子摇着头,眼泪汹涌而下,“致国陷于危难,皆因我未尽使命,我有大罪,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颜面面见臣民。”
原来,他一直都将亡国的原因归罪于自己,他怨自己没能带回援兵,没有挽救濒危的苦苏,他为此悔恨,为此负疚,百年来才会执着地一遍遍去迎娶孤竹公主。
他和银叠都是这场宿命中挣扎着爬上岸的人,听来只叫人觉得震撼,已经不知道什么错,什么是对。
春蝉明白了,为他动容,“银叠不肯,就让我与太子走这一趟吧。”
季罂的七字诀已经开了,需要苦苏太子的执念来填执字诀,她已不能置身事外,“苦苏在南,正好我们也要南下。”
她把苦苏太子和小鬼们交给昭炎收管,昭炎便把他们装进乾坤袋。
一行人不打算回孤竹了,决定直接上路,谁知道晏骁那厮是不是长的有千里眼,她们刚刚动身,他就带了怀鱼从后头追来。
嘴里还要怨怪季罂一通,“你这人好没良心,我帮了你,你就是这样感谢我的?要不是我来得快,你又该跑了。”
“……”季罂总算是见识到比昭炎还难甩掉的人。
不过算了,现在去苦苏才是最要紧的。
苦苏在孤竹西南方向,大半土地靠海,两国的国界之间隔着一片没有归属的土地,穿过这片土地就能到达苦苏的国界。
但是在夜幕即将降临,她们踏上这片土地时,入目的却只有一望无垠的大海。
原来百年前,灭亡后的苦苏又经历了一次罕见的海啸,整个苦苏国都被海水淹没,那些宫殿旧址已经沉入海底。
故国亡了,如今连存在的痕迹也被残忍地抹去。
苦苏太子如何能接受,他伏地恸哭了一场,然后决然起身,走向海水。
“殿下……”春蝉喃喃,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衣袖,什么也没抓到。
苦苏太子跌跌撞撞飘向大海,将他的魂魄沉入碧蓝的深渊。
“肉身已死,还能如何死,让他去。”红玉姬凝视着海面,冷艳无情的面孔更为肃冷。
春蝉眼睁睁看着苦苏太子淹进深海,无声无息的,大海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怎么了?”这突然的一幕吓到了怀鱼。
“回到自己的故国而已。”晏骁道,“除了战死,这是男人最崇高的死法。”
红玉姬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他的价值是重生,不是赴死全节。”
晏骁极其不赞同地皱了皱眉,甚至以鄙夷的口吻评价道:“你们女子见识浅薄,怎么会懂家国。”
季罂切了声,“就你最懂,晏小公子,希望有朝一日你不必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有什么纠结的,我当是要为国而战的。”晏骁无语至极,“说了你也不懂,不和你们这些妇人一般见识。”
“是是,千万别和我们女子见识。”
季罂不想跟他没完没了地计较,于是笑嘻嘻地附和,心里暗骂了一百句有病。
这时忽听昭炎道:“女君,诅咒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