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还觉得好玩吗?”
一道道质问声冰雹似的砸过去,范郁矻眼神茫然,渐渐转为无措,左右看了看,见所有人面色灰败,没有人能给他解围,眼泪一点一滴凝聚到眼眶中。
“不是,不是……”
至于具体不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先前令他觉得搞笑的西瓜,此刻恍如一条条猩红色锁链,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身侧突然伸出手,攥紧他颤抖的左手,范郁斐抿紧唇,强迫自己不去盯下头红色滩迹,嗓音变得嘶哑。
“父亲,我们懂你的意思,这不是玩笑,也不是游戏,而是庄重到要刻到记忆里的教训。”
范云奚面露出欣慰,朝大儿子肯定地点头。
“没错,斐儿一向聪慧,这次也最先反应过来,你弟弟妹妹都是三不管的性子,你身为兄长,要尽到兄长的责任。”
范郁斐低下头:“我记住了,父亲。”
林娘子本打算随范云奚发挥,但看见两个儿子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不免心疼,上前拽了下他袖子,低声提醒。
“好了,孩子已经知道错了,适可而止,别给孩子留下阴影。”
范云奚咳嗽一声,他当然知道适可而止,不过这个戏码还没完,他折过身,目光落到躲在许茯秋身后的小女儿身上。
“孜孜。”
听见他的声音,范郁孜身子颤了一下,害怕地往回缩了缩,往常她最爱缠着父亲,因为她想要什么父亲总能为她弄来,但此时她有些不敢面对父亲,父亲说的话,面上神情,乃至走路姿势都好可怕。
林娘子反应过来,没想到他还要训斥孜孜,立马拉住他,低声道:“你干嘛,孜孜身体柔弱,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范云奚拍打她手掌,轻声安抚她,“正是因为如此,她的那些越矩行为,我们才应该告诉她。”
范云奚放开林娘子,走到许茯秋跟前,许茯秋犹豫了下,到底还是让开了。
她也觉得该让孜孜明白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等范云奚抱起范郁孜,小姑娘眼睛里提早积了两泡泪花,范云奚成功被逗笑,抹了抹她稚嫩的鼻尖,轻声教导。
“孜孜,你遇到危险,父亲母亲都会担心,昨夜母亲一整晚没睡好,还有你嫂嫂,你看见嫂嫂身上的包扎没,都是为了救你受伤的。”
泪珠成功滑落,范郁孜细声哽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孜孜,孜孜知道错了,孜孜是坏孩子呜呜呜。”
“怎么会呢,孜孜不是坏孩子,我们都知道孜孜也想跟哥哥一样爬高高,父亲不是想阻止你这个。”
范郁孜泪眼朦胧,可怜兮兮地望着父亲,手指揪着他衣服,一副不知道该如何的懵懂样子。
范云奚抱着她往回走:“父亲像你这么小的时候,也喜欢爬树,但父亲会叫上仆,长辈一块儿,这样能随时照看父亲,也不用招致长辈担心。”
范郁孜哽咽声渐渐衰减,迟疑地张了张爪子。
“哥哥,有哥哥在。”
“哥哥太小了,你看这次哥哥就没有看住你,必须像父亲母亲一样高大才行。”
“那,那下次叫父亲母亲嫂嫂一块儿爬树。”
“好,这就对了。”
两人渐走渐远,谈话声也逐渐远去,远远地,能看见范郁孜破涕为笑,害羞地藏到父亲怀里,两只胳膊亲密地环住脖子,又是一副父亲天下第一好的模样。
后头被撇下的众人:“……”
林娘子好笑摇头,亏她还担心他吓到孜孜,但世上最花言巧语最没有正形的就是他。
许茯秋是彻底服了,她凑到林娘子跟前,佩服道:“婶婶,叔叔太会教导孩子了叭。”
林娘子无奈道:“没看出来,他是在忽悠孜孜呢。”
“这不是忽悠,这是因材施教。”许茯秋一本正经,继而一本正经地盯着她,林娘子被她看得抚摸自个脸蛋,好奇问怎么了。
许茯秋煞有其事认真道:“我在看,这是怎样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才降得住范叔叔那样的人。”
林娘子愣了下,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霎时被逗笑,还有些害羞,这个年代的人很少被小辈调侃夫妻感情,她摆摆手,表露恼怒。
“你这孩子,越来越放纵了。”
两人谈笑晏晏,更远处范云奚和范郁孜也父慈子爱,唯有枣树上被遗忘的两兄弟哀怨不已。
风吹过,枝头两兄弟发梢被抚乱,屁股还疼着,想坐都不敢坐,范郁矻本不敢开口说话,后来实在没忍住。
“娘,我能下来了吗?”
林娘子这才想起枝头上挂着的兄弟俩,忙吩咐管家和车夫把他们带下来。
……
范云奚和林娘子下达指令,这段时日,由他们三个照顾受伤的许茯秋。
他们三个做错事,最后却是许茯秋受伤,让他们亲自上手照顾嫂嫂,就当弥补一点过去的错误。
范郁斐范郁矻和范郁孜一口应下,接下来,许茯秋过上段鸡飞狗跳的日子。
每日一大早,范郁斐把洗脸水打好,范郁孜亲自给她上药,范郁矻几乎时时待在她房间里,她有什么喝水看书的需求,立马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