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罢手的的吴度并不老实,每次丽君进府探望吴夫人,他都会全程在一旁陪伴,寻找话题和义妹“增进感情”。丽君谈吐间察觉这个人绝不是传闻中的那么不学无术,便微露才华,果然唬得他更加爱慕。
“想不到,义妹还精通诗词呀。”
“先父是本乡秀才。他在世之时,我跟他老人家学做过几天文章。自他去世之后,为办丧事,家中书籍尽皆变卖,我就与词赋无缘了。思想起来甚为可惜……”她为了演技逼真,还挤出了几滴眼泪,看起来楚楚动人。
“这有何难?”吴度两眼放光,他最怕的便是女子对他无所求,只要有所求,事情就好办了,“愚兄书房之中,有得是名家文集。义妹你既好此道,随愚兄到书房中去就是。我满架书籍,供你翻阅。”他拍拍胸脯,一副得意神色。
丽君闻言心中暗笑,哪怕你不让我进书房?她就辞别义母,带领吕晨,跟随吴度来到了他的小书房。
她进门微微向书架上打量了一眼,果然,如她所想,书架上陈列的经史子集,诗词歌赋,还有各种各样的武学和兵书,都是半旧的,这个吴度哪里是不学无术,他是博览群书啊。回头再看他书案上,正摊着一册泛黄的书本,已经被翻得有些散开了,上面的文字竟然不是中原文字,而是朝鲜文字。
她明明认得,装作一副不认得的样子,两眼放光就去翻那本书,还故作天真的语气问道:“义兄,这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的是些什么,我怎么全看不懂?”
吴度面露得意,笑道:“不怪君妹你不认得,这是西洋文字。”
丽君心下一沉,此书他放在案头,都翻烂了,上面的批注墨迹犹新,这上面的字不会不认得,他怎么会说是西洋文字呢?难道他对她起了怀疑戒备之心?还是说这上面是什么无比重要的内容,她这个“猎物”不能知道。她既然装不认得就要装到底,她强扯起笑容夸赞道:“这竟然是西洋文字,义兄你懂得的可真多呀。”她装作好奇地翻了两页,吴度以为她真的不认得就由她翻,却不知丽君曾与朝鲜使者交涉,略懂一些朝鲜文。
她发现这本书是有关朝鲜巫术的。里面还有一些符号她看着很眼熟的,好像曾在少华征朝鲜时写的战报里看过。她记得战报里写那个会朝鲜巫术的道士已经被少华杀死了,他的弟子也被清理了,朝鲜巫术这一脉应该绝迹了才是,这本书怎么会落到他的手中的?可惜为了装看不懂,不能详细看,她看朝鲜文也不熟练,只看懂了个大概,就匆匆合上了,还指着上面的鬼画符跟吴度说:“这符画得倒有趣,和咱们这边道士画得不一样。”
回到医馆,她低声问吕晨可记住了书房路径,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命他今夜三更,潜入书房,将那本朝鲜巫术书誊抄一遍带出来。
成功得到抄本后,她细细读了一番,发现自己学的一点朝鲜文字还是有限。此时她想起萧毓青来。
萧毓青这个人,平时对朝政很是怠惰,学点和朝政无关的事情倒是很感兴趣,比如说,他很喜欢学习外邦文字,没事就把各国使臣宣进宫来,跟他们学他们本国的文字。这朝鲜文字他自然是不在话下,于是,她派吕晨约了萧毓青出来会面。
正好萧毓青也把几日来收集的情况整理好了,两人就约在城南的一个小茶馆见面。丽君为了甩开吴度的人,特意穿了一身男装。
“怎么样?你们收到多少份告他的状纸?”
“嘶,”萧毓青抿了一口茶,“状纸倒有一百来份呐,不过都是些小事情,就算加在一起,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朕——真真的,我看罚他几年劳役以示惩戒也就罢了。”
“我前天到他书房里转了一圈,倒看见一样有趣的东西。”丽君将抄本拿出来递给了皇帝。萧毓青一看便知,朝鲜巫术,还是神武真人一脉。“可这一脉不是东平王攻朝鲜的时候就剿灭了吗?”
“我也好奇,故而想看看从这书中能不能看出什么来。”丽君神色淡定,语气中却透着心虚。她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就不知道什么叫有求于人了,更何况是向萧毓青请教文字,她都不知道如何来这个口。她这心思却被萧毓青一眼看穿。他却存心要逗她一逗。
“那郦兄想必已经看过了,不知看出什么来了没有呢?”他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丽君,盯得丽君别过了头,“小弟……才疏学浅,未能……全部破译书中文字……”
“哈哈哈哈哈哈……”他打开折扇,得意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原来郦兄也有不知不能的时候哇,这也难怪,这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人本就不是全知全能的。郦兄才高八斗,只是未能精通外邦文字,这又有什么的呢?只是郦兄既然看不懂这里的文字,这个抄本看来是无用的了。”他说着故意叹了一口气,把身子侧过去,翘起了二郎腿,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只乜斜着眼偷瞄丞相,看她动静。
丽君看他得意的模样,心中升腾起无名怒火,可学不如人,只好认栽。她整理情绪,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起身向皇帝恭敬行礼,“素闻萧兄博学多才,精通外国文字,还请萧兄赐教。”
“嗯。”萧毓青总算也拿了一次老师的派头,端着架子从她手里接过了抄本